春晚进行最后一次舞台彩排。
餐桌前只有俩爷们,容修回头问:“张妈,我妈怎么没下楼?”
“还睡呢。”老容叹了口气,“昨天下半夜,我起夜,见她还在靠着床头看电视,眼睛通红的,什么节目那么好看啊,电视晃得我都睡不着。”
容修:“……”
昨晚,他和母亲聊了很多,断断续续的,情绪过于激动,记不清都说过什么,依稀记得说过了“心里难受”、“放不下”,甄素素并没有打断他,只让他宣泄了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臊得没脸,这么精壮的大男人,竟然受了委屈……去找妈妈哭?
容修上手遮了遮额头,埋头吃早饭,喝粥喝得呼噜噜地快,喝完饭碗一摞,“我走了。”
“干嘛呀干嘛呀,”老容放下粥碗,看向容修的背影,“心急火燎的,晚上几点回来?”
“上完节目,九十点钟就回来,我们节目早。”容修这才反应过来,“您不去现场?”
容御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自知年纪大了,即使拿到了邀请函,他今年也不打算去看春晚现场了。
“时间太长,坐不住,中途离场总觉得不太好。”老容这么说。
更重要的是,大过年的,他不想坐在现场,让身边的下属和孩子们紧张兮兮的,看个晚会也放松不了。
而且,身边的警卫员们难道不要过年吗,大三十儿的,别折腾了,还是在家猫着吧,别给人添麻烦了。
“不去也好,在家看电视,其实更清楚。”容修说着,穿戴好了,逃也似的出了家门。
坐上了辉腾,热了会儿发动机,才狠狠地揉了揉脸。
不知道是不是天干物燥上了火,或是哭过的原因,眼前总有些影影乎乎的,像是有一层雾,又像有眵目糊。
冷静下来之后,他一边滴消炎眼药水,一边拨打白翼的电话,提醒乐队兄弟们出发,早点到地方还能多排练两次。
容修离开没多久,甄素素没精打采地下了楼,儿子伤了心落了泪,当妈的心里最难受。
满心满脑都是一句“这是造了什么孽”,原本只想着两个孩子只是闹了小别扭,没想到还跟十年前的事情扯上了关系。
昨晚,等容修情绪平稳了些,怕大客厅谈话不稳妥,甄素素就拉着他上了楼。
回到儿子的卧室,听他仔细说了事情始末。
听容修把十年后劲臣追求他、两人交往体验、正式交往的经过说完,直到得知十年前那人是顾劲臣,甄素素都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也说“姻缘天注定”,那俩孩子,从五岁,到十九岁,到二十九岁,半生缘分,却果然如签上所说,是一场孽缘。
听着儿子的描述,看着儿子的表情,言语间全是对人家的喜欢。
是真的喜欢,心里爱着人家。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喜不喜欢怎么能看不出来。
甄素素并没有怎么劝他,任儿子说给她听,落泪也没关系,只是温柔地笑着聆听。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谁说哭了就不man了,在妈妈面前哭的男人,出了家门照样是男子汉。
——没法劝。
劝和,路不平。劝分,意难平。
等到泪流尽了,干涸在眼底的,依旧是那浓得化不开的不舍和爱恋。
*
上午,林桃还没睡醒,就接到了顾劲臣的电话。
林桃霍地从被窝里坐起来,看向半敞的卧室房门,小声说:“劲臣哥,你总算有动静了,我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复下?”
“怎么回事?”劲臣开门见山。
“我也一脸懵逼啊,我爸前天突然就说,女人到二十五岁身体机能下降,过完年之后家里就要考虑我的婚姻大事,还说到了你,我当时虎躯一震,差点吐血啊。”林桃头发支楞着,“到现在,我还有点迷糊,劲臣哥哥……”
“你不会真想嫁到我们家吧,”劲臣站在卧室窗前,望向西山大院远方,“请注意,我说的是,嫁到我们家,不是嫁给我。你知道的,我妈过的是什么生活,这是家风。”
林桃呆了呆:“哥……这是台词吗,你还真渣啊……顿时脑补无数渣男虐妻电视剧……”
劲臣:“没开玩笑,我以前和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
“说过,那时候我心里也有人,不过人家娶了别人,”林桃叹了口气,“现在怎么办啊?”
“只要你家人不愿意,随便你想什么办法,”劲臣说,“桃桃,我们是青梅竹马,我把你当妹妹。”
“知道啦,你有白月光嘛,说了多少年了。”桃桃愁苦地揉了揉额头,“我一会探探口风,给奶奶拜年的时候,你在家吗?”
“在。”劲臣说。
“那到时候碰面再说吧,我再想想办法。”桃桃说,“实在不行……我总不能再找一个挡箭牌啊……这也太渣了吧……”
“你那么聪明伶俐,会说服家人的。”劲臣说。
桃桃应了,她心里明白,劲臣哥这是给了自家颜面,身为女方,先提出没有婚配意向,哪怕表示高攀不起,也要比男方家里婉拒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