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来,傅秉忠随即转禀陛下道:“慕小姐离了永康公主府,现正在回京郊住处的路上。”
不出意外的,他听陛下吩咐去往那里。在长安城通衢大道上,已不知乱驶有多久的马车,终于有了明确的方向,骏马扬蹄,一路疾奔,车轮急碾起阵阵尘烟。
但车内,傅秉忠看陛下并没有在为做出这个决定后神色轻松些许。不仅没有放松,像还更为躁郁了,似吃了一场败仗,溃不成军的,陛下心烦意乱,眉心紧拧,眸底墨色晦暗难明。
想是因不知她何日归来,这几日李嬷嬷回了慕府舅妈身边,并未守在京郊别院中,慕昭携菱枝回到小院时,见院内清静无人,心情更佳。她与菱枝开锁入室,正翻找带锁的匣盒以安置那十两黄金时,忽听院外响起了脚步声。
难道是端王孙那厮,竟不惧燕王之威,色胆包天地追过来了不成?!慕昭心中一惊,将那把银鞘刀紧握在手中。菱枝不知将要发生何事,但看表小姐一脸戒备、如临大敌的模样,也忙想找趁手的抗敌利器。她在房中寻不着什么,就想跑到厨房拿把菜刀时,一出房门,见院外走来的主仆二人,看着甚是眼熟。
“是言先生!”认出来人的菱枝,回首朝小姐叫道,“小姐,言先生来了!”
慕昭见是言先生来此,立即放松下来,却也不解。她放下那把银鞘刀,出门与其相见。言先生说他是有事经过时,想起她住在这里,就顺道来此问一问,那一日后,端王孙的人马可有找她麻烦。
慕昭听言先生关心她的安危,暗想上次言先生又是从端王府豪奴手下救她,又是不辞辛劳地亲自护送她回来,可自己却连口聊表谢意的热茶都没能让人家喝上,今日言先生既再登门关怀,她不可再如此失礼了。
于是就请言先生进屋说话,让菱枝快些泡壶茶来。两杯热茶沏上来时,慕昭边与言先生用茶,边向言先生说了那日她被端王孙强邀去端王府,路途中幸被燕王相救一事。
言先生听罢轻轻地“哦”了一声,唇角淡笑似有若无,“小姐先前还说不认识燕王。”指腹微一拂白瓷杯壁,他不轻不重地重复她的说辞,“卿卿”,望她的眸光似笑非笑,“这怎能说是素不相识呢?”
傅秉忠听着陛下那似有酸意的一声“卿卿”,看着陛下面上的淡淡笑意,只觉后背发寒,暗为慕小姐捏一把冷汗。但慕小姐丝毫不知天子一怒可流血漂橹 ,犹在火上浇油,嗓音清甜地道:“因为,歹竹出好笋嘛!”
慕小姐道:“燕王人好,他品性清正、扶倾济弱,虽与我素昧平生,但那日见我有难,就哄骗端王孙说早与我相识,将我从端王孙手里救下。所谓‘卿卿’,只不过是一时做戏而已。”
“歹竹”皇帝望着对面少女明澈无暇的双眸,想她那日在榆林村哄骗威吓端王孙的豪奴时,也是面不改色、眼也不眨的,是个十足的小狐狸,遂也不尽信她的说辞,心中怀疑依然不消。
但满心怀疑,抵不过他想见她。想见她,当在永康公主府,压抑数日的想念忽如潮水倾泻而出,就再难抑住。此后回宫、出宫、身在马车上,这份想见愈发深浓,甚似超过了这短短几日的光阴,是更为长久深远的思念,好像曾有茫茫无尽的岁月,他都在被蚀骨相思绝望地折磨着,他一生都在想念她。
此生从未有过这样的心念,自少年登基以来,更从未有过心欲压过理智的时候。在马车上时,他迟迟不肯吩咐出城,是仍在极力克制,他自知不可被一小女子左右心念,不可被她牵住行为,但他最终无法克制,他兵败如山倒地来到她的面前。
不想再深问“卿卿”之事,单将这二字道出,唇齿间都竟似微有涩意。暂就信了,至少在此时不再深究,暂享这一刻的安宁。从在永康公主府见她向他走来时,或者更早,在听人禀报她遇险、禀报“卿卿”,在那一日他与她分别时,他的心就浮躁难安,而这时,他终于安静了下来,在看到她言笑晏晏地在他眼前时。
于是平和用茶,继续问她被救后的事。她向他说了如何被长公主派人接走、又如何在永康公主府制曲数日。当思量今日他险与她在宴上相见,只是巧合还是皇姐抑或永康有意为之,但想着今日宴上的清妙歌声,又不欲在此时深思此事。毕竟平日里他想得够多了,这二十几年来,总在心机与权谋中沉浮,心神难有放松的时候。
遂就只问她制曲之事。最初两次相见,他都不知她还藏有这样的才能,今日里忽知晓‘高人’竟是她时,除惊惧与她相见,心中亦溢满了惊喜与赞叹。
因言先生是男子,不似她从前被养在慕家深闺里,很少出门,对世事所知有限,于是慕昭就将自己打算填词作曲为生的计划向言先生道出,问他是否可行,又有哪些好门路可销曲。正认真聊着,菱枝忽急吼吼地跑进来道:“小姐,夫人来了,人已在院外了!”
慕昭惊想起言先生在舅妈那里,可是她勾搭上的穷酸野男人,想若这时舅妈进来撞见言先生在此,必要大闹一场的,说不准还会对言先生撒泼动手,到时候定会弄得言先生面上无光。言先生屡次助她,她不可连累言先生无辜挨骂受罪!
不能叫舅妈知晓有外男在此!因舅妈人已走进院中,这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