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傻,祖母傻!姐姐说。”软乎乎的小姑娘,窝在宁老夫人怀里,咯咯咯咯笑得无比灿烂,指着珍珠又重复了一遍。
那天真无邪的懵懂模样,似乎以为别人说她傻,说老夫人傻,是在拿好话夸她们,巴巴地跑到老夫人面前献宝。
小团子长得难得一见的玉雪可爱,可一张嘴,啧,可惜了,活脱脱一个小傻子。
众人神情各异。有惋惜怜悯的,有幸灾乐祸的,有鄙视嫌弃的,还有憋不住想笑的。
感叹之余,大家又把目光齐刷刷看向撩着门帘进来,正走向郑夫人的珍珠。
这丫鬟胆真肥啊,骂了镇远侯府双重救命恩人的孤女不说,还敢背地里编排老夫人。
小姑娘的话一落,只听扑通,扑通,接连两声。
这边刚站起来的菘蓝又跪了回去,那边的珍珠腿一软也跪在了地上。
菘蓝是被自家姑娘的语出惊人给吓到了。她清清楚楚记得,珍珠只说了她家姑娘傻,可没说老夫人傻啊。
她一个借住的丫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老夫人告状,可她家姑娘告得天经地义。
只是,姑娘她怎么还超常发挥的。
菘蓝有些心虚,可看着刚才嚣张跋扈,此刻脸色苍白吓破了胆的珍珠,又暗戳戳觉得很爽,很爽,真的很爽。
她家姑娘这个误打误撞,干得好!好到她忍不住想仰天长笑!
怕自己露出端倪,菘蓝跪在地上,低头盯着地面。
在外人看来,她塌肩驼背低着头,倒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敢怒不敢言。
珍珠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她也不是第一次骂那小傻子了,只不过以前都是没人的时候,偷偷骂她。
以前骂了那么多次,小傻子也不懂,还冲她傻笑。
反正骂了也没事,她就骂习惯了,今天在菘蓝面前也忘了收敛。
万万没料到,小傻子今日居然学会了告状。
告状不说,她还明目张胆地撒谎。
珍珠又气又恨,恶狠狠盯着沈灵舟,决定来个打死不认账。反正一个傻子的话,谁会信。
珍珠举手对天,信誓旦旦:“老夫人,沈姑娘撒谎,奴婢发誓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宁老夫人脸色铁青,声音里带了愠怒:“珍珠,你说舟舟撒谎?你是欺老婆子我年老眼盲?”
和宁老夫人一样,在镇远侯府所有人的认知里,像舟舟这样,一个三岁多,连好赖话都分不清,人家骂她,她还傻乎乎冲着人笑的小傻孩,断然是不会撒谎的。
没看她指着自己说“舟舟小傻子”的时候,还笑得跟朵花似的嘛,她哪里有那个心机去撒谎。
看着呲着小牙对她笑得开怀的小姑娘,珍珠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小傻子今天怎么有点儿邪门。
宁老夫人看向眼睛红肿,皱眉不语的郑夫人:“我是老了不中用了,一个丫鬟都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郑夫人狠狠瞪了一眼珍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蠢到家了。
平时背地里骂骂也就算了,怎么还当着面骂。这下好,告到老夫人面前了。
心里挂念着自家挨了十五大板,躺在外院奄奄一息的小儿子,郑夫人心中对宁老夫人起了怨怼。
闲儿都快被打死了,老夫人这个做祖母的,还在这里因为一个小傻子被骂了几句的口角官司浪费时间。
郑夫人哑着嗓子敷衍开口:“母亲,是儿媳管家不严,儿媳稍后一定会狠狠罚她。”
随后话锋一转:“既然大家到齐,母亲您看,咱们还是先说说闲儿的事?”
见宁老夫人被气得不轻,郑夫人这个当家主母居然视而不见,一句话就想糊弄过去,一直沉默的世子爷宁奕驰懒懒开了口:“堵上嘴,拖出去打死。”
那语气轻飘飘,毫无温度,让人不寒而栗。
珍珠当即瘫软在地,强撑着两只颤个不停的胳膊,嗙嗙磕头:“奴婢错了,奴婢错了,老夫人饶命,世子爷饶命。”
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婆子走过来,伸手就去抓珍珠。
珍珠脸上没了血色,一边挣扎,一边辩解,哭着求饶:“老夫人,奴婢,呜呜呜,奴婢一时嘴贱,只说了沈姑娘‘傻子’,绝对没有编排您,求老夫人明察。”
刚才她指天发誓说她没骂过,这会儿又改口说只骂了舟舟,怕不是待会儿打了几下又会承认骂了老夫人。
任凭珍珠再怎么痛哭流涕哀求解释,可满屋子的人,包括她的主子郑夫人在内,全都不信。
宁老夫人把怀里还傻傻笑着的小姑娘往怀里按了按,沉默不语。
两个婆子拖着珍珠就往外走。路过郑夫人时,珍珠一把捞到郑夫人的腿,死死抱住不撒手,眼泪鼻涕横流:“夫人,夫人,您救救奴婢,看在奴婢对您忠心耿耿,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您救救奴婢呀!”
郑夫人抬手就是重重两巴掌:“贱婢,我平时就要你们管好自己的嘴,你怎么偏偏不听,连沈姑娘和老夫人都敢编排。”
见郑夫人似乎要放弃她,珍珠凄厉哭喊:“夫人!您想想奴婢帮您做的那些事啊,奴婢要是死了,还有谁帮您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