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荣心头一颤。这种陛下和首辅之间的事,是他这种等级的臣子能够听的么?
谁不知道,晏首辅一向受陛下看重。但陛下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对晏首辅也不太满意。也是,自己都看出来了晏首辅打的算盘,不就是想让武将这边势力削弱一些么,还打着为女儿讨公道的旗号,但是没办法,儿子做的错事,让人家逮住了机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连他都看得出来的问题,没道理英明神武的陛下看不出来吧。
唐荣当然不知道皇帝和晏首辅的新仇旧恨,只是等着陛下发话。到底给还是不给,您就发个话吧,也好叫我了解逆子惹的这桩事。
皇帝想了一想,没道理就这么放过了晏首辅,只是也不好真的拖延晏家女儿的伤。但是要让他既给了唐家玉颜膏,又额外赏赐唐家,又不符合他“有功当赏”的原则。
真是越想越生气。“朕要问问太医院是否还有玉颜膏。”
唐荣心知肚明,陛下这话就是要再做考虑的意思了,所以才不能马上给个准话。他知道事已至此,和自己的关系不大。反而是晏首辅那,要摊上事了。
也是,好他个晏君乐,平日里一本正经,连自己的女儿都慈爱不起来,不主动找陛下讨药,这下惹了陛下讨厌了吧。
不管怎么样,唐将军是退下了。
皇帝吩咐自己的得力大太监常希:“去太医院打听一下,晏大小姐伤情如何。”
常希一点诧异之色都没有,当年皇帝要办狸猫换公主的事,很多事都是交给他安排的。他是皇帝自小的心腹,从皇帝还是二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他,可以说主仆一体,荣辱与共。
皇帝对他也很是信任。
所以常希知道晏大小姐就是皇帝和陆皇后的女儿,皇帝要关心女儿,就算偷偷来的,他也得把事情办全了。
才一会功夫,常希就带着消息回来了:“回禀陛下,晏大小姐当时被唐家公子推倒在地,额头磕在了石头上,还是太子殿下请了太医来看的。”
皇帝对这个儿子也很是欣赏,不觉笑了:“我儿有仁爱之心。”
又问:“那……她如何了?”
常希道:“晏大小姐伤势不重,只是女孩儿爱美,额头上留下伤疤总是不好的,给晏大小姐瞧伤的副院使便告诉晏大人夫妇,宫里的玉颜膏能让疤痕一点不留。于是晏大人便给唐家出了这么一道难题。”
常希与皇帝不同,皇帝当局者迷,他却是旁观者清。虽然他是帮着皇帝干了这事,但他心里一直有个隐忧,如此以往,这安朝的大好江山不是让晏首辅的儿子占了?这如何对得起先祖?在皇帝看来,诸葛恕是他心爱女人的儿子,但常希知道,他同样是晏首辅的儿子。
常希对自己帮忙换出去的晏盈也很是愧疚。所以知道她受伤了,不免就有偏向。
皇帝无声地叹了口气。“玉颜膏,朕是不是给了皇后、太子和舒妃?”
舒妃就是近年来得宠的妃嫔,她长相并没有特别像韩氏,但也有五分像,性情和韩氏倒是一样的,反正陛下是这么认为的。
常希道:“玉颜膏是西域进贡的,只有五盒。陛下您给了皇后两盒,舒妃两盒,太子一盒。”
皇帝虽然不宠爱皇后娘娘,但该有的体面是给足了的。所幸皇后娘娘也不在乎这些。
皇帝陡然就有些头疼。舒妃他还算宠的,太子那他就更不好意思要回来了。只是……要找皇后么?他其实不怎么想去找皇后。
“去问问舒妃,从她那拿一盒回来吧。”
常希道:“是。”
片刻后,常希带回了两个空盒子:“陛下,舒妃娘娘那已经用完了。”
皇帝:“……”
他看着两盒玉颜膏的空盒子沉默。他不是女人,不知道女人用这种东西有多快。而且,这玩意也不是什么胭脂水粉那种每天都可以用的,只是拿来以防万一治伤的。不过,舒妃是断然不敢欺君的。她家世不显,全副身心都投在了他身上,就指着皇帝的宠爱了。
所以,舒妃她到底拿去干什么了?
常希也一脸牙疼的表情:“舒妃娘娘年前病了一场,肤色不如往日白皙,便拿了玉颜膏来用。用后发现果然能变美,甚至比以前更白,就将两盒玉颜膏都用完了。”
皇帝:“……”
你还真当玉颜膏是大萝卜啊,这么奢侈?
常希也不敢不说实话。舒妃娘娘知道陛下找她要,她当然没办法拿出来,也求着常大总管一定要说清楚,她不是故意的。
常希心疼流落在外的公主,连玉颜膏都用不上,舒妃娘娘一个妾还用来美白,实在是……
皇帝烦闷道:“中午朕去皇后那一趟。”顺便找她要玉颜膏。
要是让常希这奴才去找陆皇后,她没准会不给。还是他找她好好说说吧。
皇帝去找皇后途中,晏盈也在放学途中遇上了不速之客。
因为她现在在时务斋,不在经义斋了,和朋友们玩得晚一些,不能和晏知一道出门。晏知上了马车就吩咐马夫先回家,说阿姐没那么快,先送她回家再回来接阿姐。
马夫没奈何,只得先送晏知回家。想着大小姐没看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