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满头薄汗地看向不徐不慢打开房门,将买的菜放在旁边的篮子里身姿高颀的青年,触及到那张矜贵苍白的脸,瞬时涌上满腔的激动。
如同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他甚至没有顾及自己膝盖上还放着的文件,直直地起身,远远地便问好:“芥川助理!许久不见、您的身体可还好?”
芥川龙之介礼貌地颔首,白皙的手指把修长的外套褪下,“朝村编辑,很抱歉,昨日我外出处理了一些事宜没能赶回来,错过了截稿日;今日您是来向馆内老师收稿吗?”
只有眼前这位助理会如此轻松地称呼那位的真名,比起但任“平坂映之介”编辑的他,这位青年更像是馆内鸣子的执事,不厌其烦地替她解决写作以外的一切冗沉事物。
编辑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呃、出了一些……意外,这才等您……”
“嗯。”青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看来在他眼里拖稿算不得什么“意外”,他淡淡地褪下手套,露出手背上的一道深深的疤痕,“请稍等。”
……
“……总之,就是这样。”向芥川助理说出口的一瞬,编辑便感到从内而外地轻松,好像自己的牵涉其中的责任被抽离了一样,“如果您能够抽空商谈这些事宜就真是太好了,那边也真的非常地为难…所以……”
芥川龙之介道:“哪里,没有关系的。辛苦您了,就按照程序走吧。”
“欸?”饶是如此,编辑还是犹豫地出声:“这样的…您不再与平坂老师多加考虑吗?毕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这样遣词的编辑还是委婉了许多,多个版权方因为耽搁的进度都蒙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原本预估的发售期与立项启动期也无奈地向后延期,其中牵涉的款项和隐性成本,都是足以让许多籍籍无名的作家赔上一辈子的“巨款”。
黑发的青年沉静地抬眸看着他,以温润稍冷的沉默代替了回答,编辑才想起来他们的气质在某些方面来说微妙地很接近,怪不得颁奖的时候会有这位助理就是平坂映之介本人的传闻。
年轻的助理面上不见愁色,垂目沉声:“感谢您的关心,资金这方面,我会代馆内老师付清的。”
编辑还想说些什么的,但话语转到口边,又打着弯咽了下去。
当初与Dolly动画制作社的矛盾牵涉的各方利益也不在少数,请求给付赔偿的官司也闹得沸沸扬扬,这位作家仍是爽快地付清,连带收回了后两部的授权,现下尚未出版的新作与它比起,可以说确实不算什么。
“好、好的。”不打算多管闲事的编辑擦了擦额角的汗,“所以这次长森赏的颁奖仪式——真是非常恭喜;平坂、呃……住住;不……馆内老师准备怎么去?又是语音连线吗?还是说叫芥川老师您去?”
“这次有公开现身的打算吗?”他磕磕绊绊地补充道。
一句话变更了许多个称呼的编辑为难地看向眼前无微不至为老师的助理。
“应该还是我去吧……”说到这里,素来冷峻矜持的芥川龙之介难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样、我不知道。您也看到,馆内老师最近的认知障碍越来越严重,《饮用死鱼的我》这篇文章是她年初以‘住住序晚’的笔名发表的,获得长森赏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她以‘平坂映之介’自居时却不认为它是自己的属物,甚至觉得被住住序晚的小说冒犯到、以至于厌恶非常……”
“我……”芥川龙之介为难地点了点额角,“上周,她告诉我她穿越进了《饮用死鱼的我》里,变成了松平和那几只金鱼,让我收购三户水族馆来帮她报仇,从与她交谈的语言中,她似乎完全忘了这篇文章其实也是自己写的。”
青年情绪沉郁,手心烦躁地抵着前额,冷淡的眸轻阖,“她甚至认为我应该是住住序晚的助理才对,平坂映之介的助理应当是我的妹妹芥川银……银确实很高兴…但是我只感到痛苦与悲伤,被馆内老师遗忘的感觉并不好受。”
“这种事情……”隐约察觉到什么的编辑也面露难色。
芥川龙之介:“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按照我们签订的保密协议,还请您不要对外谈起此事,包括您所属的三斗九升书房。”
编辑配合地点头:“我知道的。”
想起什么,他复又犹豫地出声:“关于声明的事。平坂老师有跟我提过会发推解释为什么推迟的原因,您这边的意思是——”
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出于对平坂映之介Puttin推文的本能不信任,他还是想看一看这位助理是否有额外的补救措施建议。
“就按照老师的意志来,她对她的小说有自由的解释权。”谈到这,芥川助理也隐约感到对话题的疲倦,“实在是麻烦您了。”
“哪里,那么后续事宜您与我电话邮件联系就好。我这边也就暂且告退了,书房还有事情需要处理,非常感谢今日您的拨冗交谈,芥川助理。”
“无妨,日安。”
……
次日凌晨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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