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暨拜师礼结束后, 沈凌夕借口青阳峰要开会,一去又是大半天,再回到槐序峰时已经到了夜里。
清风徐徐, 夏蝉鸣叫,槐序、莺时两峰的连接处有一天然湖泊,旁边的建筑物名叫映湖宫,也是墨宗的常驻办事处。
因临渊水榭禁止外人出入, 沈凌夕以后在映湖宫这边教导弟子。
师徒尊卑有别,当然不住在一处, 但其实离得也不算太远。
沈凌夕穿过湖边回廊时,就看见弟子“木兰”的厢房还亮着烛火。
听说慕长渊从小睡觉喜欢点着灯,病弱时他的生命摇摇欲坠, 如同夜里的一盏孤灯,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灭了,即便后来成为地狱魔尊,也还贪恋着红尘的繁华。
对于慕长渊干脆地接受和回应感情这事,上神把这一切归咎于魔尊太想赢了——以任何一种方式压过自己都可以。
他纵容着魔尊的掌控欲,沉沦于对方带来的情|潮之中, 却还要强迫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就像站在冰裂上的旅人, 放眼望去寸步难行,索性也放纵起来。
雕花的灯笼被风吹动,沈凌夕在廊下伫足望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了自己房间。
然而魔尊大人却正在他房间里等着。
沈凌夕:“……”
虚掩的房门缝中淌出明亮的灯火,屋内点着两支红烛,难得红烛上竟用金箔勾描了龙凤——不周山内没有喜烛这种东西, 多半又是魔尊亲自动手画上去的。
白檀香炉燃尽, 美人榻上的大美人听见动静缓缓睁眼, 一双桃花眼幽幽地将他瞅着。
竟是等得睡了不知道多久。
沈凌夕反手合上门,假装若无其事,道:“碧湖宫人多口杂,不比临渊水榭。你睡在我这儿,被别的弟子撞破了怎么办?”
慕长渊刚醒来,嗓音喑哑冷淡:“杀人灭口不正好是本座的专长么。”
魔尊性子本就乖戾,接触的人多了,总有得罪他的。
明知他是在说气话,可上神还是神色微凝,等目光转向卧室里的那一对龙凤红烛,神情又松缓下来。
沈凌夕试图缓和气氛:“你都敢进来了,怎么不去床上睡?”
慕长渊理直气壮:“故意让你担心。”
“……”
就好像世上没人能抵挡得住一只猫猫朝自己露肚皮一样,谁又能抵得住大美人撒娇呢?
槐序峰昼夜温差大,慕长渊还是个病人,就这么和衣而睡实属胡闹了。
可如果沈凌夕早点回来,他就不会睡这么久了。
沈凌夕走到美人榻边,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又掐着他的脸揉了两下:“吃东西了吗?”
美人还在演:“没什么胃口……”
他吃东西一向挑剔,沈凌夕从乾坤囊里取了几粒丹药,试探道:“这是专门给筑基弟子过渡辟谷期用的。”
慕长渊也不问药叫什么名字,就端起旁边的冷茶吞咽了。
满室烛火摇曳,灯下的美人吞了丹药,挑衅似的瞪着他。
见慕长渊分明眼巴巴想要留在这里,却非要倔强地等他开口,沈凌夕彻底心软了:“下不为例。”
神魔交手时沈凌夕从不落下风,但除此之外,只要俩人对上,最后让步的都是他。
天枢仙君性子喜静,墨宗弟子们通常不会来打扰他清修,连洒扫弟子也一样。
魔尊得逞后,再开口就有股作妖的意味:“多谢师尊。”
沈凌夕:“……”
上神暗斥自己色令智昏,就是不长记性。
白天叫师尊和晚上叫师尊,口吻似乎有些不同。
铜台红烛垂泪,湮没了那寥寥几笔金钩。
慕长渊戏瘾又上来了,伸出手拽住他的衣摆:“师尊,弟子冷。”
他手确实非常凉,沈凌夕不用碰就知道,瘦削的指节在烛火的照耀下,肌肤苍白得像半透明一样。
沈凌夕板着脸道:“还要我抱你上床?”
魔尊想了想,自己好歹是恶道的头牌,被仙修抱上床也太丢面子了,于是自己爬起身,弱柳扶风地去了床上。
沈凌夕回头望了一眼两支红烛,又望向床上的慕长渊,心下微叹,知道今晚应该没那么容易过去。
魔尊拜师绝对没存什么好心思,这点上神一直清楚。
之所以惯着他,一来是其他人镇不住这只惹事精;二来沈凌夕也想与他多一些相处时间,若是放弃这个机会,慕长渊每天早上去弟子学堂,下午聆听师父教诲,俩人基本碰不上面,反倒不如让他继续在临渊水榭装猫。
沈凌夕以为自己会面对严刑逼供,可直到腰封与白袍委顿在地,他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说的“以下犯上”还有别的含义——
祭天大典清明的钟磬声仿佛还在灵台回响,地狱恶魔的诱惑嗓音已经像蛇一样缠住了沈凌夕。
他又唤了一声:“师尊……”
雪白中衣被挑开时,沈凌夕一个激灵,蓦地扣住造次的手,局促道:“慕川。”
魔尊果真乖乖停住动作,无辜天真地偏头望他:“怎么了,师尊。”
指腹有意无意地蹭过,假如声音里没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