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泡药浴。
很久没遭过身体上的罪了,感觉生命像指间流失的细沙。
回想一下,这方子用的时间也不长:最开始能管一个月,浸泡后几乎能与常人无异,不再终日昏昏沉沉,连咳血的次数都少了。
慕晚萤高兴地辟出一块地方,专门修了活水池子打算让他长期泡。
后来变成半个月,再后来变成七天、三天。
现在只能支撑半天了。
相对的,虎狼之药的副作用更是锥心刻骨——药效完全褪去后,全身骨骼就像被打断后强行灌入腐蚀性酸水般,痛得直打颤。
他就跟饮鸩止渴一样,又要泡进药水里去。
两名丫鬟往水池里添加药材,不一会儿水就变成紫红色,蒸腾的热气带出一股药香,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后宅多是十几岁的丫鬟,名字都是慕长渊取的,反正他平日里也闲。
魔尊给丫鬟起的都是破坏花草树木的名字,俩人一个叫踏青,另一个叫折柳。
慕夫人提早回来,同时返家的还有三少爷和新姑爷,仆人们一时间全都手忙脚乱,书僮还要布置住处,只能抽调两名丫鬟来添加药材。
慕长渊佯装不经意问道:“这两日外宅来什么人没有?”
外宅是玉匠工作的地方,慕晚萤带了些手艺学徒,由老师傅教玉雕,另外在金陵、扬州、姑苏等江南大城都有铺面,田地和矿场则置办在君山。
家大业大,人员繁杂。
踏青道:“哪有什么人,不就是外面那些叫花子,听说夫人出门,索性住在桥洞下等咱们夫人回来哩!”
折柳说:“义学那边也来打秋风,送来两条干巴巴的熏腊肉,谁稀罕这点东西,每次来都是要修缮费,年年修年年废,不知道的以为学生不读圣贤书,专门帮忙拆墙呢!”
慕夫人捐助义学,时不时也会在镇上摆铺施粥,但还是那句话,总有人惦记孤儿寡母手里的钱,觉得他们花不了多少,银子与其流水般花在治病上,不如拿来给这些人用在“刀刃”上。
丫鬟们私底下抱怨惯了,在他面前也没个遮拦。
药浴配好了,踏青刚帮他脱掉中衣,折柳忽然惊叫:“少爷怎么还受伤了?!”
慕长渊脱了衣服才知道腰上后背都是青紫。
玄宗门挟持时没个轻重,早知道拱着沈凌夕多杀两个了。慕长渊“啧”了一声,也不太在意这点小伤,丫鬟们却咋咋唬唬地要告诉慕夫人,被慕长渊叫住:“刚回来着什么急,我娘又不是治跌打损伤的大夫,找她有什么用!”
踏青不服道:“夫人能请大夫!”
慕长渊:“别请大夫了,快去把你们‘姑爷’叫来。”
这一声姑爷不能白叫,慕长渊还没想好怎么折腾呢。
她们这才想起家里来了一位仙君,两个丫鬟忙到现在,影儿都没见着。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不好奇是假的。
君山镇是偏僻小地方,平日里没有那么多新鲜热闹,最多就是采买玉石的挑夫商贩带些时兴的胭脂水粉布匹来这里卖了,再买点玉料走,只有从这些人嘴里才能听到几件趣事。
两个丫头叽叽喳喳:“我听人家说仙君都修道证道,咱姑爷修的什么道?”
“听说仙君有驻颜术,那岂不是长生不老?一辈子都很好看?”
“少爷少爷,仙君好看吗?”
“仙君是不是很厉害!”
慕长渊冷哼:“你们少爷还在呢,被个没见面的迷得七荤八素,出息。”
小丫头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折柳赶紧顺毛捋哄他:“青青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天底下哪有比咱们少爷更好看的人!”
踏青连说是是是。
出于好奇,俩丫鬟改了主意,决定先去找沈仙君。
“毛毛躁躁的。”
她俩离开后,慕长渊将剩下的衣物脱了挂在木架上,然后入水等沈凌夕来。
独自一人时,他又想起车厢里的话——
你看上他什么?
好看。
慕长渊不信。
沈凌夕这人只喜欢修炼,无趣得很。而且飞升后比飞升前更自闭,魔尊非得在人间掀得个天翻地覆,才能把他从三十三重天叫出来玩。
——姑且算作玩吧,尽管两个人每次都玩得伤痕累累。
他们打了这么多年,彼此再熟悉不过,喜不喜欢什么的……扯淡!
想着想着,嘴角又不自觉上扬。
池中药水倒映出他的面容,慕长渊百无聊赖地扯着缚魂锁,锁链不情不愿地响了两声,水面荡出一圈圈涟漪。
魔尊闭上眼,开始认真思考一件事。
重生以来,先是缚魂锁,再是聚魂棺,还有那几个吃错药的上仙,慕长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天道归墟也是道法自然,没有永恒的说法,好端端的怎么会重生?
是不是慕井那个神经病又搞出什么邪术?
不是魔尊对亲弟弟没信心,夺魄邪帝万年来基本没干过正常事,有句老话形容他刚刚好——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慕井经常一消失就是好几百年,然后突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