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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1 / 2)

襄王归朝,大定人心。

儿时没少挨暴躁皇叔骂的藩王们似老鼠见了猫,连夜乘马车跑得飞快。

顾长亭松了口气,但没闲着。

回宫途中虽与襄王大致说了说政事,但襄王久居深山,处理朝务不像以前那样得心应手。

每每散朝,顾长亭已侯在殿门外,等襄王出来便坐上他的宽轿。

轻频摇晃中,棘手的问题很快迎刃而解。

宽大衣衫遮掩了顾长亭显孕的肚腹,襄王没瞧出异常。

如此过了小半月,襄王对朝政驾轻就熟,顾长亭得了空闲焚香烹茶。

若在相府,他少不得要请宁侯过来抚琴赞花。但永延宫内不容造次,屏风后面躺着不肯苏醒的离国天子。

玉公公给秦恕换完贴身衣物,转过屏风,看着素手添茶的顾长亭欲言又止。

顾长亭从他微妙的表情已经看出他想说什么,但没剥夺他说话的权利,温和道:“公公有话但说无妨。”

玉公公跪下,说:“自陛下沉睡以来,顾相不辞辛苦日夜相伴,陛下若有感知,定然心慰欢喜。小奴伺候陛下这些年,知陛下对顾相的真情天地可鉴。”

“顾相抱恙时,陛下亦是衣不解带不眠守护,坐在榻旁绵绵细语,给顾相摆脱黑暗的力量,陛下现在也需要这样的力量。”说罢,深深叩首。

顾长亭放下手中茶匙,步入屏风内。

玉公公退下,轻轻关上殿门。

龙床上的秦恕被照顾得很好,苍白的脸上已显红润之色,伤口长出新肉,正在快速恢复中,只是依然沉眠不醒。

顾长亭侧坐下来,看着秦恕俊美平静的脸,将近来的国事挑了重要的说。

话语无人回应,顾长亭心中黯然。静默半晌,又道:“秦恕,你可知这段时日我过得很艰难?国事繁重已费尽我心力,虚弱的身体无法给腹中孩子足够的安全感。他惊慌害怕,每一次挣扎都令我如卧刀尖。”

“我思考过这个孩子该不该来到世上。但他终究是一条生命,我不能剥夺他生存的权利。”

“我已历四朝,看惯潮起潮落,人世无常,纵然丰碑留名,始终孑然一身。并非我无情,只因我不属于这里。我若回应你的情,又怕自己某日突然消失,难以想象你会受到何等打击。”

“腹中孩子是你的血脉,生在皇家便有他的使命和要走的路。我若离去,孩子可替我抚慰你心。无论多艰难,我都会把孩子生下来。”

顾长亭执起秦恕的手,放在自己的肚腹上,腹中那团血肉微微动弹了一下。

顾长亭温情脉脉对小生命说:“叫你父皇莫贪睡,快些醒来。”

小生命果真在秦恕掌下跃动。

孩子活泼,顾长亭就会受罪。

他抚着孕肚靠着床围,呢喃:“子逸,你何时能醒?我真的有些累了。”

暮色四合,宁侯进入永延宫。

他将静心佛珠往香案上一搁,气哼哼地抱怨顾长亭没将他的话放在心里,悄无声息地出宫,也不带个太医随行,途中若是有个好歹该如何是好。国事重要,你的身体同样重要。

顾长亭温雅地承受宁侯的责说,将香料压实,放入蓝釉三足炉中。

宁侯见他这般风轻云淡,大约没好好听人说话,遂道:“我说这么多,你给点反应。”

顾长亭停下手中动作,颔首:“义兄说的是,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宁侯稍稍松了口气,抿唇看着顾长亭。

淡如窗前白月光,挽袖焚香,宁静清远,世间再高妙的画师,也描绘不出他神韵之万一。

宁侯甚少与他夜里相对,烛光朦胧白日的端肃,平添动人柔宛之色,动静间无不令人心荡神驰。

宁侯曾想,他若娶妻,那女子该是何等国色天香才能与他举案齐眉。便是有这姿容绝代之人,才情要赶上他几乎没有可能。

然而他现在已身怀龙嗣。

造化弄人,与谁言说。

宁侯隔着袅袅熏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顾长亭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君子坦荡,看有何妨。

少顷,宁侯轻叹:“朝中虽有襄王坐镇,但陛下迟迟不醒,始终不是个办法。”

顾长亭想起给自己治病的那位医者,问:“救我于危难的医者为何没给陛下诊治?”

宁侯一拍额头:“那日紧张仓促,心乱如麻,我竟忘记陛下也需良药。”

“烦劳义兄带我去见见那位医者,救命之恩应当面言谢。”顾长亭再提此事。

宁侯不置可否:“那大夫古怪得很,不轻易见人。”

“高人自有性格。义兄出钱出力替我解难,我感激不尽。”

顾长亭这句含蓄之言表明不介意宁侯说谎,亦凸显那人的重要性。

宁侯赧然:“我本不想用押禁手段,但他知道你的秘密,若泄露出去又要掀起波澜。”

“义兄宅心仁厚,非常时期用非常之法在情理之中。”顾长亭起身,“我们边走边说。”

顾长亭坚持的事无人能更改,宁侯在他柔和的压迫下无可奈何:“说了许多话,让义兄喝口茶再去不迟。”

顾长亭做出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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