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之中,薛老跟弟子也失散了。他和忠仆父子俩,扮成爷仨混在难民之中,来到仁安镇,被分到了附近的这个村子。
小镇有小镇的好处——安逸!安顿下来后,薛老便隐居此地,过上了“每日勤耕种,戴月荷锄归”的生活。
年轻时候,寒窗苦读,满脑子功名利禄。成名之后,为盛名之累,一言一行在弟子面前不能失了风范。还要面对各种势力的拉拢,应付各种人情,还要收一些自己看不上的弟子……
在仁安镇的这几年,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些,却是他人生中最自在的时光。
他跟江陌寒的相识,是因为一幅扇面。那日,他难得出门到镇上溜达一圈,在街上捡到一把扇子,扇子上的书画顿时吸引了他。薛老年轻时候,也喜欢画扇面,认为小小的扇面上,却能作出大大的文章。
这幅扇面上,只是浓墨淡彩地勾勒出远山、大山掩映的山村、袅袅炊烟,远归的学子背影……勾起他对自己求学时光的回忆。
此幅扇面,无论意境,还是功底,都堪称一绝。如果是他的话……几十年未曾画过扇面的他,还真不一定能比得过此人呢。他非常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位风光霁月之人,能画出如此大雅中包含世俗的扇面?
这时候一位身着布衣,面目俊雅的文弱书生,低头寻找着什么。看到他手中的扇子,走过来给他行了一礼,让他返还扇子。
薛老在心中暗叹一声——好一个俊秀人物,心中隐隐有预感,这扇面便出自此人之手。询问过后,不果不其然。两人从扇面谈起,天南海北,诗词歌赋。没想到俊秀书生不但书画功底深厚,文学造诣也非同一般。
十几年了,薛老第一次跟人聊得如此畅快,于是乎,薛老便跟这位书生成了忘年交。
林微微突然歪着脑袋看他,像个小狐狸似的笑笑:“老实交代,你跟薛老的相识,是不是有预谋的?那把扇子,是不是你故意丢下的?要不然怎么这么巧,让薛老给捡去了呢?”
江陌寒斜睨了她一眼,想拿扇子敲她一下,看看空空的双手,才想起自己的扇子,被这丫头五十两卖掉了。他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说你聪明吧,有时候又蠢得可怜;说你笨吧,有时候又聪慧得吓人!”
林微微抗议道:“我什么时候蠢啦!我一直都是聪明勤劳美丽可爱的小仙女!”
江陌寒哼了哼,道:“不蠢,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挡药人?不笨,能为了采摘灵芝,差点把小命给丢了?”
林微微扁扁嘴道:“我去救人,不是贸然冲上去的,我是在心里衡量过,我的力气跟那药人应该是旗鼓相当,才上去的。人家旻王世子是为了给咱们老百姓放粮,才在宝清县外被刺的,总不能看着他被杀而袖手旁观吧?”
“那为了采灵芝坠下山崖呢?”江陌寒斜睨着她。
林微微心道:如果不是你死死拽住我的手不放,我早钻空间里去了,你害我有保命的空间不能用,半边身子都受了伤,还一次次拿出来教训我。哼!生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硬邦邦地回了他一句。
江陌寒抿着樱粉色的嘴唇,定定地看着她。林微微把头扭向一方,赌气不去看他——小书生好讨厌,就会教训人!
最终,江陌寒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内心几十岁的人了,跟一小姑娘怄什么气?小丫头这是牛脾气上来了,美男计都不好使了!
未婚妻闹脾气,未婚夫自然要哄着了:“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担心你哪天一时冲动,误了自己的性命。我是气你不爱惜自己的小命,你倒好,还跟我闹起来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也不能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我不要面子的?”林微微鼓着小包子脸,小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你答应我,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先,我以后就不提你以前做过的蠢事!”
林微微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扁扁嘴在江陌寒紧盯着她的目光中点点头,小声嘟哝着:“我才不蠢呢!”
江陌寒无声地笑了笑,问她:“现在,去哪儿?”
“先去宁记,把榛仁奶香小饼干教给点心师,然后去富贵叔家去看田奶奶!”林微微手中的小鞭子往空中一甩,打出一个响亮的鞭花,拉车的骡子撒开四蹄朝前跑去。
“哎呦!这破路,这破车轮子……要把人颠吐了!”林微微无比怀念前世的柏油大马路,还有充气橡胶车轮。
江陌寒挑了挑眉:“你觉得……什么样的路不是破路,什么样的车轮不是破轮子?”
“路,当然是越平整越好。轮子嘛,自然是不颠人为佳。”林微微稍稍勒紧了缰绳,控制了一下骡车的速度,人长舒了一口气。
江陌寒突然转变了话题:“今日的《饮酒》,是谁的佳作?被你安在我的头上,我担心有人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抄袭!”
“陶渊明的啊,隐逸派诗人,多有名啊!你没听说过吗?”见江陌寒摇头,林微微诧异的问道,“那李白呢?杜甫呢?”
“这个知道,诗仙李白,诗圣杜甫啊!但没听过陶渊明这位的名字……”江陌寒仔细在记忆中搜索,难道他孤陋寡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