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李掌柜的话,不知为何,舒如绰觉得自己内心忽然紧张起来。
但谢亦婧却没有注意到舒如绰轻微的情绪变化,一听见是自己的长兄要见舒如绰,立刻拉住舒如绰的手:
“走走走,临来路上还说寻机会将长兄介绍给你认识,没想到那么快就有机会了。”
被谢亦婧拉着朝前走,舒如绰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方才的紧张有些可笑。
时光可是倒流的,谢迟根本不记得她这么个人,也不记得他们见过,能见谢迟机会实在太少,既然有了机会,她就要努力打探一二。
舒如绰以为玉香楼后院只是一个和她别院差不多的宅子。
真正从玉香楼后门穿梭出去,见到所谓的“别院”,舒如绰才知道什么叫首富。
推开院门,入目之景不是亭台楼阁,而是一座高耸山峦,目测这座小山占地堪比辽朝皇宫。
难怪她有时登上楼阁可以看见上京临潢府里有座山,真正去寻的时候却又寻不到,原来在谢迟的别院里!
通往小山的道路上只种了一种植物,金镶玉竹。
金镶玉竹为竹中珍品,根根金条上像是镶嵌着块块碧玉,清雅可爱,故古海州志中称其为“金镶碧嵌竹”。
种了名贵的竹子算不得什么,关键在于这样的竹子在上京临潢府这样的气候之中根本难以存活,至少舒如绰来到辽朝这么多年,今日是第一次见到。
谢亦婧却习以为常,欢快地拉着舒如绰穿过这片竹林:“我看见长兄站在迷亭中,如绰,走吧。”
远看小山算不得什么,直到抵达山脚下,舒如绰抬头一看,觉得这座山没一个时辰,她绝对爬不上去。
像是知她所想,忽然迎面走来几个挑夫,恭敬行了礼之后这才说道:
“东家让我等送二小姐和郡主上山。”
没等舒如绰说话,谢亦婧已经坐到了挑山筐之内,连连朝舒如绰招手:
“如绰快来!”
舒如绰和谢亦婧一般坐了进去,低声询问道:“他们怎么叫你三小姐?”
“这是长兄在大昭的手下,我在家中行三,他们叫惯了三小姐,一时就改不了口。”谢亦婧笑笑:
“如绰,你还没有坐过挑山筐吧,虽然不怎么奢华,但是别有一份风趣。”
一路欣赏风景连带和谢亦婧交谈,很快就到了山顶。
迷亭,到了这里舒如绰才明白为何叫这个名字。
整个山顶之上全部都是亭子,相互联系贯通,稍有不甚就会迷了道路。
而谢迟长身玉立,一身玄衣站在正中的那个亭子之中。
谢亦婧又熟门熟路地带着舒如绰朝谢迟身边走去。
等到终于站到谢迟身后的时候,舒如绰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
为了和他见面一叙,还真是……折腾。
谢迟却没有转身,背对着舒如绰和谢亦婧,目光悠远,不知在看些什么。
舒如绰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下去,只觉心中一震。
整个上京临潢府尽收眼底。
什么玉香楼玉海阁,什么郡主府什么皇宫,都不过这山上人眼中的一抹蝼蚁。
难怪他谢迟分明为一介布衣,却为朝野上下忌惮。
谢迟拢着玄色裘衣,转过身。
见到面前两人,一贯冷淡无绪的眼底有温情蔓延开来:“你们来了。坐吧。”
“哥哥,我给你介绍一下。”待到三个环着石桌围坐,吩咐下人上了茶水,谢亦婧迫不及待说道:
“这位是舒宁郡主,是我手帕交,我给你提过好多次。对了,哥哥,舒宁的亲生父亲还是大昭人!也算你我半个故乡人了。”
听见舒如绰父亲是大昭人这句话,谢迟眼底有什么飞快划过。
谢亦婧这般介绍自己,不过是为了拉近距离。明白她的好意,舒如绰并没有打断她。
“如绰。”谢亦婧又笑意盈盈地看向舒如绰,俏皮道: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谢东家!我的亲长兄。”
话落,舒如绰下意识去看谢迟,却好巧不巧与谢迟对视。
凝视他那一双冷淡墨染的,舒如绰原本波澜不惊的心登时一颤。
谢迟还算客气一笑:“在下谢迟,郡主既然是婧婧的手帕交,不妨唤在下一声迟……”
福至心间,舒如绰歪了歪脑袋,几乎是瞬间接话道:“迟叔?”
霎时间,谢迟淡然客气的面具徒然皲裂,似乎下一刻就要“吧嗒”一声掉到地上。
口中未言的一句“迟哥哥”就那样堵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
“噗——”
谢亦婧刚喝入口的茶憋不住喷了出来,捂着肚子哈哈笑个不停:
“对对对!就是迟叔!我已成婚,如绰你还待字闺中算是孩子,我长兄可不就是你的叔字辈!”
舒如绰垂眸装作淡然状,心底却暗暗哼了一声。
叔字辈不是你谢迟本人提的?我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轻咳了一声,谢迟沉默片刻,才故作混不在意地接话道:“在下并未成婚,其实郡主唤一声哥哥也无妨。”
舒如绰还没什么反应,谢亦婧就已经一脸嫌弃地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