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坐起来,身上盖着的青衫随之滑落下去。
“唔……”好像突然变冷了,凝白模模糊糊呜了一声,一点点扯着仅有的温暖。
赵潜眼睁睁看着她将覆在他身上的青衣拽走,随后裹啊裹,把整个人都裹进了衣服里,仿佛汲取到温暖,眉眼终于满意地安然下来,继续沉睡。
昨夜他们两个人,就只盖着两件衣裳,睡在了一起??
领口灌进晨风,赵潜低头,脸色更加难看。
他的衣襟乱糟糟大开,连里衣都是!
他手指飞快寻到衣带,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如初,粉饰太平。只是忽然,他又停住。
赵潜挑开里衣,胸口上的伤模样狰狞,却没有血肉模糊。
“殿下,我要给你上药了,千万别乱动……”温温软软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带着几分没办法的无奈恳求。
赵潜神色莫辨,不紧不慢整理着衣襟,直到抚顺最后一丝衣褶,凝白悠悠转醒。
“将衣服穿好。”冷冷淡淡的声音竟已变得耳熟起来。
凝白偷偷撇嘴,三两下打理整齐,又换上乖巧无害。
“殿下,咱们怎么出去呀?会有人来救咱们嘛?”她跑到他身边,左顾右盼。
太子没有理她,只沿着山苔向外走去。凝白愣了愣,这是让她跟上的意思吗?
比起昨日还要将她埋在槐树下,现在的他简直和善极了!凝白霎时眉开眼笑,屁颠屁颠跟上,开始肆无忌惮胡说八道。
“殿下你知道吗,昨天我们摔下来后,抬头就是一条尺粗的大蟒蛇!它大张着獠牙盯着我们,我想我自己小命不值钱,您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太子,不能有任何闪失,我就拼命搬起块大石头,把它砸跑了!”
“它跑了后,我又发现您高热不退,吓得我真是六神无主,漫山遍野地去找草药,摔得浑身是伤,但是只要想到能救您的命,我拼了!”
“现在看到您真的安然无恙,我真是高兴!”
前面修拔身影忽然停住。
凝白心中美滋滋,后悔吧?感动吧?要谢谢她吧?
“你是不是觉得,孤连草药与金疮药都分不出来?”赵潜缓缓转身,目睹她瓷白脸上被拆穿的尴尬瞬间,面无表情盯着她,“安分些,再忍不住鬼话连篇,孤割了你的舌头。”
凝白下意识捂住嘴,连连摇头。
她双目盈盈,看起来一副保证绝对会安分的乖巧模样,实则根本秉性难移。赵潜冷着脸收回视线,转回身继续找路。
凝白立刻对着他吐舌头做鬼脸。略略略,认得金疮药和草药的药效区别了不起哦?还吓唬她?她迟早要骗得他晕头转向喊乖乖!
山石崎岖,其实根本没有路,难走得很。凝白轻功卓越,自来越山涉水飞檐走壁,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脚踏实地一步步走路。
“殿下,你找不找得到啊?”她没忍住质疑。
前面的身影又是一顿。
凝白连忙捂住嘴巴,瓮声瓮气抢先辩道:“我没鬼话连篇!”
赵潜缓缓回身,她鸦睫忽闪忽闪,灵楚双眸无辜望着他,里面还有一丝堵他无话可说的得意。
他竟破天荒笑了出来,宛若霜雪消融,凛冰生春。凝白整个人看呆了。
“你再多说一个字,孤一样拔你的舌头。”近乎温柔的慢条斯理,字字冷酷无情。
凝白瞬息清醒。这残暴太子,话也不让人说!!
找吧找吧,找到天黑也出不去!哼!!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她暗戳戳倒冷水时,太子又一次停了下来。
凝白差点撞上他后背,就在没好气想论一论她这次什么都没说时,抬眼便望到了极狭窄的一道缝。
还真的被他找到了?他怎么找到的?凝白心里惊讶,嘴上却哼哼唧唧:“这样窄,殿下您过不去吧?”
太子没有理会她,抬头看了会儿,随后卷了卷衣袖,三两下攀了上去,利落从上面渐宽的部分跳下去,平稳落地。
他在另一边,负手凉凉道:“这样窄,你挤一挤,应当过得去。”
凝白:“……”
那样窄,得骨瘦如柴才能挤过去吧!凝白能受这委屈?当即捏起嗓子嘤嘤叫:“殿下,人家过不去嘛,你帮帮人家~”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噎了噎,咬牙切齿斥道:“闭嘴!”
凝白成功恶心到人,乐滋滋飞上去,果然看到太子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直跳。
“殿下,您让让。”她居高临下笑嘻嘻说。
赵潜愕然,她何时上去的?
凝白也没指望太子纡尊降贵让让,她瞄准旁边空处,轻盈跳下,谁知道太子竟不偏不倚往她瞄准的地方挪了一步!
她瞪大了眼,太子也愣住,下意识接了个满怀。
两人面面相觑。
诡异的静默后,凝白缓缓启唇:“……殿下,知道你心疼人家,倒也不必巴巴儿地来接,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话语做作,偏偏腔调板平,不掺任何感情,却是十成十笑话他。
赵潜立刻将人丢了出去。他沉着脸,看着凝白轻松站定。
凝白猜到他在想什么,腼腆抿唇一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