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石坚居高临下又问一遍: “你确认无疑?”
“是,”俞婆点头如捣蒜,忽然又改口,“不,不,不,莫大人,容草民再去验过……”
梅妍简直不敢相信,俞婆平日摆烂不要脸就算了,县衙查体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反复改口再验,之前分明就是草草了事!
莫石坚随手掷下一支令符:“来人,将俞婆扣下!再不允许多说一个字!否则刑杖伺候!”
俞婆一声“冤枉”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差役摁到一旁,整个人抖得止不住。
莫石坚将梅妍写的验纸扔到俞婆脸上:“死者方怡,生前受过毒打,□□陈旧撕裂伤,还染了杨梅疮……你到底查验了什么?!”
俞婆一下子瘫倒在地,瞪大了微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梅妍。
莫石坚的视线落在方怡的夫君朱富身上,高声道:“来人,传医馆郎中携朱富诊方立刻来见。”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医馆郎中带着一沓子药方颠颠赶来,师爷接过药方逐一看过,转身呈到了莫石坚手中。
莫石坚问:“胡郎中,朱富何时开始看诊,得的又是什么病?”
胡郎中恭身行礼:“莫大人,草民不敢欺瞒,朱富两年前开始看诊,得的是杨梅疮。”
莫石坚当县令这么些年,杨梅疮之事见过无数,直接问:“杨梅疮两年整,想来朱富已经不能人事了。”
“回大人的话,是。”胡郎中完全无视朱家人铁青的脸色,治病之时替人隐瞒是一回事,公堂之上欺瞒之罪是挨板子的,孰轻孰重傻子都分得清楚。
莫石坚看着对峙公堂的双方,气不打一处来:“朱富!你不能人事转而毒打方怡,还污蔑她的名声,致使她投河自尽,你可知罪?”
“我不是,我没有!”朱富扯高了嗓子喊,没被衣服遮盖的颈项,青筋爆起,能看到杨梅疮特有的红斑,“我从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莫大人,我家富儿冤枉啊,”朱富的娘亲扑通跪倒,“谁知道方怡那个浪蹄子招了什么人记恨,请大人明鉴。”
“就是你们逼死了我的女儿,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莫大人,我家怡儿死得好惨啊!”方怡的娘亲哭喊得更大声。
莫石坚已经有了实证,耐心多了不少:“那就是你们欺瞒亲家,蓄意骗婚!”
“不,她们全家都知道,但是我们朱家出了三倍的彩礼钱,是明媒正娶过的门!赖不到朱家头上。”朱富的娘立刻反驳。
莫石坚注视着方怡的娘家人:“可有此事?”
“没有,我们不知道……”方怡的娘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不,他们知道,他们都知道!”方怡的亲妹妹跨上前一步,杏眼圆睁,“他们逼阿姐嫁的,因为朱家给的彩礼多,嫁妆要得很少!阿姐回来哭诉,还被阿娘扇了耳光强行送回了朱家。”
“从此以后,阿姐再也没回来过!”
被当场拆穿的方怡娘亲哭得更大声:“你是我家前世的冤债啊,处处和方家作对……你这是要逼死我这个当娘的,怡儿死了,我就跟她一起去吧……”说完,蹭的起身就往柱子上撞。
被眼明手快的方家人拦住。
偏偏就在这时,方怡娘亲扑过来紧拽着梅妍的衣袖:“谢谢梅小稳婆为我家怡儿讨回公道,大恩不言谢,我这辈子都会铭记在心……”
梅妍厌恶地拽回衣袖退了两步,作为大邺的老穿越人,查体后就猜了个大概,这个亲手把女儿推进火坑的娘亲,不要脸的演技真是绝了。
师爷以极快的速度写好呈堂证供,先找俞婆签字画押。
俞婆刚要开口,就被差役摁住,只能硬着头皮摁了手印。
莫石坚接过师爷递来的呈堂证供,一拍惊堂木:“自今日起,清远县衙查验稳婆由梅氏担任,俞氏稳婆犯渎职之罪,杖责二十!”
俞婆整个人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又急忙爬起来:“莫大人,求您看在民女这几年勤勤恳恳的份上,饶命啊,莫大人……”
两名差役一左一右将俞婆提起来,直接摁在了刑凳上。
“莫大人,饶命啊,再也不敢啦!”俞婆的哭天抢地在第一个板子落下的瞬间终结,“啊!!!”
“一!”
“二!”
数到五的时候,俞婆的衣裤已经隐隐见血,十板子下去,已经没了哭声……二十板子打完,她像死狗一样卧在刑凳上,眼神涣散,气息微弱。
对峙的双方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狠厉的板子,俞婆的惨叫声犹在耳边,生怕板子也会打在自己身上,个个噤若寒蝉,双腿不住打颤。
正在这时,师爷写好了所有的呈堂证供,刚才还一脸愤怒冤屈的朱家人,个个老实地摁手印,生怕摁晚了挨板子。
梅妍闭上眼睛叹气,莫石坚这是杀鸡儆猴呢,自己也是被敬的猴子,之前怎么也没想到,当成县衙查验稳婆,会面对这样一桩充满屈辱愤怒的案子。
莫石坚接过师爷呈上的证供,高声宣布:“方怡投河自尽案,人证物证俱在,今日结案,按大邺律,谩骂、打骂致人不堪受辱自寻短见者,视情节轻重判流刑。”
“朱富新婚一个月内虐打妻子方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