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至,秋走,冬又来。
一转眼,就到了小寒那日了,林绯羽今日早早就起了身,无他,今日要进宫参加宫里的赏梅宴。
其实她明白,这回的赏梅宴并不单纯只是为了邀请她们进宫赏梅。
看着歪在床上的林黛玉,林绯羽不忘叮嘱她:“眼瞧着雪越下越大,你今儿就别出门了,好生在家里待着,屋里的碳定要让雪雁和紫苏添足了,真有要外出的,也定要包裹严实了,切莫吹了冷风。”
“好了好了,姐姐你快准备进宫的事宜吧,这些话来来回回叮嘱的我耳朵都要起茧了,再不出门回头迟到了,仔细太皇太后罚你!”
听了妹妹的话,林绯羽系上斗篷,又替林黛玉掖了掖被角,这才从紫菀手里拿过暖炉和手套,笑盈盈对林黛玉说道:“你若肯在家乖乖的等姐姐回来,我便半句都不必嘱咐,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罢。”
一从屋里出来,林绯羽抬头就瞧见了纷纷扬扬的大雪飘落下来,寒风穿堂而过,吹得院子里的树叶簌簌作响,落在上头的积雪便似柳絮般翩然坠落。
林绯羽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又将暖炉抱得紧紧的,交代紫菀:“一会儿在门房上再要个暖炉,带些碳,若你进不去,便也不会冻着。”
“是,婢子明白,”紫菀将大氅拢的更紧些,赶紧撑开了油纸伞,“小姐,咱们快走吧。”
林绯羽点头,带着紫菀往门口走,鹿皮小靴踩在雪上发出吱呀声,雪地里留下主仆二人的脚印儿,很快就被新落下的雪覆盖了。
林绯羽并不是头一次进宫,但不知为何,今日入宫,跟往日的心情却不一样。
马车外,皇城门口的侍卫正在验明宫宴的帖子和入宫的腰牌,听紫菀熟练的与他们周旋着,林绯羽用银火钳拨弄着面前的小火炉,垂着眼睑瞧烧的通红的银丝碳,她的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许是皇城门口有专人扫了落雪的缘故,林绯羽耳力好,倒是听到了不少马车的声音。
都是来赴宴的罢……
验明身份后,马车顺利入宫,头回跟着入宫的紫菀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林绯羽,忐忑不安:“姑娘,奴婢头一回进宫,还不晓得宫里的规矩,若是犯了错,会不会被……被杀头?”
林绯羽轻声笑了:“你一个小丫鬟,只要谨言慎行,好好儿跟在我身边,只和平时一样守着规矩,多看少说话,自然不会有什么的。”
“只一件事儿,来过这宫里,最要紧的一件事儿便是要守住自个儿的心,守稳了自个儿的心,才不会犯错。”
这话不知是对紫菀说的,还是在叮嘱自己,主仆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思。
这回如往常一样,进了皇城后,马车便停在了宫门口,早有指引嬷嬷们候在此处等前来赴宴的贵女们。
前来接林绯羽的嬷嬷她认得,说起来,这位余嬷嬷还是旧识。
那年她和林黛玉在宫中小住了几日,日常服侍姐妹两个,陪姐妹两个去延禧宫的,便是这位余嬷嬷。
物是人非,说的便是这个了。
“林大姑娘,这一路可曾冻着了?奴婢给您准备了暖炉,可要换一换?”
余嬷嬷熟络的上前朝林绯羽行礼,却见林绯羽侧过身只受了半礼,便亲亲热热的跟她说着话。
林绯羽略略屈膝,还了余嬷嬷一礼:“经年不见,嬷嬷可还安好?这般的大雪,嬷嬷手指关节疼不疼?我带了手炉,您留着自个儿用比给了我更让我受用,只待会儿我的炉子里若炭火弱了,想跟嬷嬷讨些碳。”
余嬷嬷脸上笑容又亲切了几分:“姑娘还记得这些……太皇太后交代了,奴婢今日依旧服侍姑娘,您要什么只管与奴婢说,跟以前您住在慈宁宫时一样就好。”
“那便有劳嬷嬷了。”
林绯羽笑着跟余嬷嬷说话,余嬷嬷带着她们主仆二人一同往畅春园去,一路上,还不忘跟林绯羽细说今日的赏梅宴。
“今日前来赏梅的人并不多,只您、佟家姑娘、钮祜禄家的姑娘、郭络罗家的姑娘和王家姑娘。”
林绯羽明白了,余嬷嬷这是提前在她面前卖个好,也好让她清楚自个儿今日的对手有哪些。
只是不晓得余嬷嬷这般行径,到底是太皇太后的意思,还是她自己自作主张?
一切都还是未知,林绯羽也不愿费那心思去猜测。
“说起来,我只跟佟家姑娘在宫宴上有过几面之缘,嬷嬷想必也清楚,我和妹妹才刚刚出孝期,京中的宴聚委实不好参与,所见所闻便委实有限,让嬷嬷见笑了。”
余嬷嬷脸上依旧保持着恰如其分的笑,也只有林绯羽知晓她谨言慎行不肯轻易落人口实的性子。
“无妨,京中的宴聚也不过是各家女眷联络情谊之用,林姑娘不曾参与也有不曾参与的好处,只您好生跟着罗嬷嬷学,可比参加多少宴聚都管用的。”
听余嬷嬷提起罗嬷嬷,林绯羽心里已经,讶然问道:“嬷嬷与罗嬷嬷可是旧识?”
“昔年入宫时,奴婢与罗姐姐被分在一处,我们的床铺相邻,那时候奴婢年纪小,是罗姐姐安慰我,一点点教我的。故而上回辗转听说罗姐姐如今在姑娘家中,奴婢很是感慨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