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瑾安一脸严肃, 端着脸。他背着时下书生都喜欢背的斜跨布包,里面应装了不少书,坠着他的肩膀都塌了一块似的。
见了沈怀楠, 见他还笑得出来,又开始恨铁不成钢了。他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怀楠啊, 我想了一日,总觉得这事情不能就这般算了,我爹说过,人无伤虎意, 虎有害人心。”
“虽然这恶虎是你父亲, 但你也不该如此顺从,你……你……你想过后面该怎么办没有?”
沈怀楠摇头, “没有, 我,我就希望父亲不要管我便好, 等我大些了,我就搬出去,跟邵衣成婚, 他日要是能够考上举人, 做个小官也好, 或者去做教书先生,养活妻儿。”
盛瑾安:“……”
嗯,很朴实的愿望, 很是让人心酸地未来。
然后细品了一下, 自己喜欢的姑娘被人家算在了未来的日子里, 而他却提也不敢提, 还要帮着姑娘欢喜的人谋划将来,想想也心酸的很。
他唉声叹气一声,“——你,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就脱离昌东伯府?”
沈怀楠大呼,“盛九兄,你怎么会这般想!”
他低声道:“那样……那样就算是……对父亲不敬了。父亲生了我,养了我,我,我怎么能……”
他断断续续,把盛瑾安看得着急不已,他都生气了!
于是,便跟着沈怀楠回到他那个破烂的屋子里,自己搬来一张小板凳,继续扯着调子说,“沈怀楠,你必须要像个男人,杀伐果断。”
沈怀楠一听,便知晓盛瑾安学的他父亲英国公的腔调,一板一眼,还别说,这般一装,倒是真有几分气势。
他便做出听教的姿势,认真聆听,“你说。”
盛瑾安便这般那般的说一通,主要说虽然孝顺没错,但是如果父亲不慈,那做儿子的为什么要孝顺呢?
沈怀楠虽然早就猜到过盛瑾安看着乖巧,但骨子里其实带着一股反骨,侠骨,他这般的人,被人教得如此良善,而没有往其他的方向上去带,倒是一种幸福。
他此时倒是真心羡慕盛瑾安了。
他想,因为有人引导着他向善,心向光明,所以才能活得如此纯粹。
他跟盛瑾安道:“盛九兄,你可真聪明,真能干。”
盛瑾安正肃着脸用他爹那一套说辞说服沈怀楠呢,就见他真心实意发出如此的感慨,便瞬间破功,扭捏的道了一句。“我,我其实也只有一点点聪明罢了。”
然后正经道:“既然你能知道我说的话聪明,那也不糊涂,便按照我说的去做吧,我不会骗你的。”
沈怀楠便感动得落泪,拉着盛瑾安的手就哭,“盛九兄,并不是我没有想过,只是,那到底是我的父亲,如果能得到父亲的喜爱,谁不愿意呢?我以为,只要我听话,安分守己,便能得他一份喜爱,不,我也不要喜爱,只要不那么厌恶我就行了。”
“其实,我也知道为什么父亲刚回来,便如此厌恶我,恨不得打死我。”
盛瑾安好奇:“哦?”
沈怀楠掏出帕子擦擦眼泪,“是,是前几日桑先生和文远侯爷替我跟邵衣做媒,父亲却不同意,他说,他想要给我聘一个乡下姑娘……”
盛瑾安:“——哦?哦……”
他的心虚了。
啊呀呀,要是沈怀楠娶了别的姑娘,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去娶折九姑娘了?
沈怀楠:“……盛九兄?”
盛瑾安回神,“哎?哎!”
最后一个哎,便是重重的叹气了。
他心虚的想,真是生不逢时,爱不逢人。
哎,哎。
沈怀楠:“……”
他好笑又好气,这刚刚还说得大义凛然,要帮着他摆脱昌东伯府,下一瞬就惦记他的人了。
沈怀楠只好苦得大声了一点,高呼,“盛九兄,我心里苦。”
盛瑾安就想,你心苦,我难道就不苦吗?
恨不得也掉几滴泪。
然后叹息再叹息,才道:“反正,你听我的,长痛不如短痛,你就想,为了折九姑娘,你也要斩断这一段父子孽缘。”
沈怀楠:“哎,我听你的,我也不能真为了父亲的命令去娶另外一个姑娘,那不是造孽吗?”
盛瑾安便心有安慰,“你能为了折九姑娘做到如此地步,我也就安心了。”
沈怀楠:“……”
盛瑾安:“……”
好尴尬啊。
两人又转话题,盛瑾安便马上说自己的主意,“我想过了,你父亲这个事情,还得要从内宅开始做。”
沈怀楠:“哦?”
盛瑾安:“我祖母和娘教过我,内宅不安,也能动摇一个家的根本,你们家的事情,那天我一看就知晓了,你父亲,宠妾灭妻吧?宠庶灭嫡吧?”
沈怀楠便轻轻点了点头,“是,除了不宠我之外,父亲他,他也不喜欢四弟。”
盛瑾安便拍掌道:“我就说,我看过那么多大户人家的是非,你们家这点事情,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便这般如此如此这般说了一遍,“你且放心,这事情啊,我有分寸,只你心不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