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森芒就发现了这个方法不适合自己。
他连复杂句式都没学会, 更别提加上故弄玄虚的语言,最终他还是找了本浅显的故事写了篇蹩脚的周记。
虽然看起来和之前的没有半分的进步,但森芒已经没有时间重新再写篇新的了。
当晚外婆拿着他的周记, 坐在沙发上看了整晚,一句话也没说。
森芒没敢下楼, 去观察外婆的表情。
外公安慰自己的妻子, “说明芒芒的进步空间很大。”
“进步空间大有什么用,人就是不进步啊。”外婆摇头叹气, 目光转回周记本上, “份作业交上去,班主任肯定又要给我打电话了。”
*
太阳升起又落下,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上学对森芒最大的影响, 大概就是他从每周陪狗狗玩七天, 变成了每周只能陪狗狗们玩四天。
平常在家里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把课程往后拖了。
森芒不高兴地把笔往空白的草稿纸上画上了一堆无意义的线条。
他趴坐在树屋的阶梯上, 刺眼的光那一部分被树叶挡住,其余的像是会跳跃的精灵, 在课本和木质的地面上间来回跳跃,模糊地闪烁着。
虽然森芒算的正确率很高, 每题得出答案的速度也很快, 可惜他分心的速度更快。
亚历山大陪着自己的小主人一同趴在阶梯上,拉出来的风扇呼呼往外吹着凉风,它时不时扫一扫自己的尾巴, 驱赶夏天的炎热和小主人故意弄上来的瘙痒感。
杉莫和葡挞在围着秋千绕圈跑, 诺亚则是懒洋洋地趴在另一侧打着盹。
狄远恒回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早该猜到自己弟弟绝不会像普通孩子一样乖乖坐在书桌前用端正的坐姿写作业。
“嘿阿芒!”狄远恒挥了挥手向自己弟弟打招呼, “哥哥我回来了。”
然后四只狗狗和一个人类, 共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狄远恒。
“就是打个招呼而已, 倒也不用看得这么整齐。”狄远恒说, “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他背着黑色大包,手里还扛着另一个,这段时间他每天扛着东西在山里跑来跑去,虽然肌肉没长多少,但体力上了一个台阶。
一开始要大哥帮忙拿的包,现在他一个人可以背着走完。
狄远恒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扛着包穿过院子,没换来弟弟的任何回眸。
森芒一点来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他低下头抚摸着亚历山大柔顺的毛。
“……”狄远恒放下手中沉重的包,甩了甩手臂。
他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你不过来和哥哥聊聊天吗?咱们好歹也几个星期没见了,给个面子,装个兄友弟恭的假象安慰安慰哥哥我不行吗?”
“可是我的作业没做完。”森芒说。
“我进门那一刻起,你全在和亚历山大玩。”狄远恒毫不客气地揭露了现实,“这个借口太敷衍了,换一个。”
“现在开始做了。”森芒捡起滚到台阶角落的笔,看了两眼题目后写上了正确答案,“今天外公专门烤了饼干等你,你快去吃吧。”
狄远恒沉默,森芒抬起头,兄弟两对视了一眼。
二哥脸上没有笑容,“在学校的生活如何啊,待会我要向外公外婆好好问问你在学校有没有闯祸。”
“而且我今晚会锁门睡觉,不会让你和狗子有打扰我睡觉的机会。”
“我没有打扰过你睡觉。”森芒说,“都是狗狗们自己干的。”
“我知道狗子们最听谁的话,有没有做过你心里清楚。”狄远恒说,“我不相信狗子会自己开门主动来我房间当我的抱枕和起床闹钟。”
森芒低头沉思了一会,“它们平常就是这样对我的。”
“因为那是你!”狄远恒把头转过去,扭开了门锁,开门走了进去,把不省心不温情的弟弟关在门外。
他晃了晃有些酸痛的肩膀,几个星期的活终于在今天告下一段落。
现在狄远恒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臭发痒,急切地需要一个热水澡把自己浑身上下搓干净。
“阿恒回来了啊。”外公坐在沙发上看见了自己的外孙,他往对方身后瞧了眼,“胡老师没跟着你一起回来么?”
“他也回来了。”狄远恒说,“只不过他走到前面的大路上,打了个车回去了。”
“他比我着急得多。”狄远恒一边说着,一边换下了满是泥土的鞋子,穿上干净的拖鞋。
“也是。”外公拿个干净的杯子,给自己辛苦了一个假期的孩子倒了杯水,“辛苦那么多天,起码得休息好一阵子才能恢复过来。”
“过来喝点水吧,我今天特地为你烤了饼干。”
“阿芒和我说了。”狄远恒几口灌下整杯水,长长吐出一口气,“谢谢外公,不过我要先上楼洗个澡,不用凑近闻我身上都能闻到股发酵味了。”
“你几天没洗澡了?”外公问。
“不要问我。”狄远恒又继续把自己的两个包扛手里,语气中带着坚定和痛苦,“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告诉任何人。”
说完,他几步跑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