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能让舒愫看到它可惧狼狈的模样。
舒愫一无所知,帕子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下巴。
系统从指缝中窥见舒愫的模糊轮廓,它踉跄着向后退,想尽办法平复体内的能量爆涌。
心中有声音在警告它:
[必须完成伐仙计划,永不能背叛大人,是大人们给予了你自由与生命,你存在仅为了实现大人们的伟大计划]
不!
它不能契约别人!
[违禁者诛!]
死?
它不怕死。
只是......它还不能消失,它不能丢下舒愫!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它一定要活!
啊——
系统捂着脸跪在地上,它咬紧下唇,浑身巨颤,却不敢发出一点响动,它不敢惊动床上的舒愫。
活下去!
它在抵抗着身体内最原始的本能。
它只是伟大存在们制造的灵器,它体内有无数禁制,这些禁制给予了它绝对力量也给它拷上无数枷锁。
不能逃离,不能背叛,不能选择。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工具辅助契约者。
它从不能为自己而活。
越来越多的皮肤碎片落下来,刚触碰到地面就化为无数晶莹的粉末。
系统身上不停地闪烁诡异刺目的血红色光芒,它能感觉到最核心处有什么东西在粉碎。
可它丝毫不畏惧,反而生出更多不应该存在的心思。
向往、期待、守护,还有......愤怒!
再多的禁制也无法束缚它想逃离的心。
不需要血液它也能达成契约,这一切都是能改变的!
它没必要听从失败者们的命令!
系统心中有声音在狂笑,它听清了自己的心声,所有的不敬想法如消融的厚雪,汹涌澎湃冲刷着它的肺腑。
他们算什么伟大存在?!
他们只是一群失败者!藏在阴暗处的腐肉!苟延残喘的老鼠们!他们凭什么命令它?!
它的身躯在撕裂,它的本能在咆哮,所有能量都在膨胀,顶着人类难以想象的压力——最终,它还是选择了背叛!
砰。
巨大的冲力席卷内核。
什么伐仙计划,什么韬光养晦,系统全都放弃了。
生生世世,永远......
它都愿意为他活下去。
嘭。
躯壳内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紧随来的就是彻骨疼痛,系统几乎抬不起手指,它跪在地上,垂着脑袋,面容扭曲却笑得开怀。
它终于......主宰了自己的命运。
不再是作为一件工具。
它可以——为他而活。
身躯一寸寸碎裂,无数粘稠的鲜红液体从皮肤缝隙中渗出,它的躯壳不停地修复、重组、碎裂。
良久,系统才抬起头,露出一张坑坑洼洼的脸。
它的皮肤碎得不成样子,右眼整个爆掉,眼眶处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洞。即便如此狼狈,它第一眼还是看向床上安静的舒愫。
舒愫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闭着眼,就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明明没有额外的动作语言,系统却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颤了下。
轻轻地,在往下坠。
它伸出手,刚一动,面孔掉下更多碎屑。系统眼前雾蒙蒙,无数碎片化作流光,一时间整个空间像下了一场流星雨,流光飞蹿,它不管不顾,艰难地挪动,终于,它又握住了舒愫的手。
舒愫的手略带温度。
系统缓慢地捏了下。
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任何回应。
可下一秒它却真实感觉到什么。
舒愫轻轻地回握了它的手。
忽然,简世鸢睁开眼。
他似醒非醒,撑着手慢慢支起上半身,以一种别扭的姿势伸展手臂,乌黑长发顺着肩膀滚落。法则金链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简世鸢闪跃到系统身后,白皙的手指滑过系统脸侧。
他捧起系统的脑袋。
绸缎般的黑发盖满了系统半身,简世鸢跪在床榻上,垂下脑袋,鲜艳的唇一张一合,隐约可见浅淡的笑意。
法则金链听清简世鸢梦呓般喃喃:
“唔,没有痛苦可以吸收了。”
系统不再提供痛苦。
它不觉得痛了。
这可太......无聊了。
.
暖风吹万草,踏郊闻莺啼。
又是一年春。
简世鸢跟着系统一路向北行。
舒愫眼睛上缠了绢带,他走不快,一座城镇都要逛许久。舒愫习惯了用手代替眼睛看世界,一块无名碑他也饶有兴趣地摸上许久,系统就站在他身边,替他记下杂乱的碑文。
这一路,他们“看”得仔细却不停留。
有时,简世鸢以为他们要定居下来,可某日,舒愫又不声不响带着系统离开。
明明昨日他们才在门口种了棵桃树,费了很大的劲挖坑,还商量着等桃花开了就摘下来酿酒。
走时却如刚来,只带走了一个包袱。
昨天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