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往日不吭不响的小傻子早已跑出去五米远,眼看着身影就要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薛鸣恼怒地大喊一声,一群人连忙追过去要抓他。
方时憋着一口气,这具身体长时间没有剧烈运动过,刚才猛跨那两大步不知道扯到了哪里的肌肉,现在大腿根部阵阵抽痛。强忍着这种不适的感觉,方时理智尚存,他知道自己根本跑不过这群男生,刚才被带过来的时候,他观察了一下走廊两侧的休息室,有几扇门是开的,而且门锁还在。
他看准一个房间,也不管是什么地方,冲进去之后猛地关上门,快速落锁。
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炸开,薛鸣等人冲过来的时候,只能对着一扇紧锁的大门猛踹。
方时额头上全是汗水,渐渐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后,冷静被恐惧淹没,剧烈地喘息,靠着门缓缓蹲了下去。
双臂抱紧曲起的膝盖,将头埋入手臂之间,身后的门不停颤动,每一下仿佛都踢在了他的身体上。
恶意满满的叫嚣隔门响起,肮脏的词汇传入方时的耳朵中,瘦弱的身影不受控制地抖着。
没穿越前,他从未经历过这些,平平无奇的人生很巧妙的被保护着,一直到意外坠海死亡,他都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今天发生的一切,其实并不算超出他的预期,毕竟早就做好了被欺辱的准备,要不是别有目的,他根本不会来到这里。
可真正经历过之后,那种未知的恐惧夹杂着阵阵无力感,仿佛这就是弱小之人应该接受的命运。
方时不甘心。
泪水在眼中打转,方时强忍着没让眼泪掉出来,他吸了吸鼻子,发出一道很小的声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准备用手机寻求救援。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一道呼吸的声音……
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同一个空间响起,像隐藏在高丛中吐着蛇信的蛇一样,竖瞳冰冷骇人。
脸色骤然变得苍白,方时缓缓抬起头,骤然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里。
这里大约是一间废弃的更衣室,几个已经关不上柜门的更衣柜摆在四周,空出一扇窗和一扇门,边边角角堆放一些运动器材。中间的空间很大,正对着门的方向横放两张长椅,合并在一起,像一张小型的沙发床一样。
此时,并拢在一起的长椅上正坐着一个人,他背对窗子,阳光投射下来的阴影模糊了他的相貌,蹲坐在地上的方时只觉得这个人很高很大,肩膀宽阔腰部却很窄。
那双眼睛,是这片阴影中唯一一处闪着光的地方。
方时像一个误闯入野兽领地的外来者,弱小无助,整个人瑟缩在门前,迎着光却甩不掉黑暗。
不,与其说闯入,不如说……
抓住最后的救赎。
那个人一直没说话,不知道是一直在那里坐着,还是方时这个外来者惊扰了他,不过那双泛着冷清光泽的眼睛一直盯着方时,显然正在容忍他的存在。
方时心里不安地打鼓,他总觉得这个男人应该是认识自己的。
外面薛鸣等人还没离开,只不过不那么频繁地踹门了,只是偶尔踹一下,骂骂咧咧地威胁方时,试图用这种方式把他逼出来。
屋内,方时屏住呼吸,即使放弃维持人设,他也不敢说话。
只因那双背光的眼睛太过强势,透着他看不懂的危险感。
那人不说话,他作为一个不说话的小傻子,也不能讲话。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外面的杂音像夏日里令人烦躁的蚊子一样,时不时传进来。
少年可怜兮兮地抱着腿坐在地上,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小脸煞白,显得本不红润的唇颜色更深了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硬是坚持得没有掉下来。
如雕像般挺坐在长椅上的男人忽然动了一下,他双腿岔开,手肘撑在腿上,脖颈微扬,慵懒睥睨着缩成一团的少年。
“你打扰到我了。”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慢悠悠地钻进方时的耳朵里。
此时的情况不言而喻,根本不需要什么解释。
方时身形微颤,嘴唇紧抿,一点小巧的唇珠被包进柔软的嫩肉中。
男生给他的感觉很危险,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他就是那落入狼窝的羔羊,除了瑟瑟发抖,什么也做不了。
那人又盯着方时看了一会,眼中隐隐闪过一道不屑的暗光。
他忽然站起来,大步朝门口的方向走来。
这一举动显然不在方时的意料之中,以为对方还会再询问些什么,当他发现自己不会说话,聪明的人就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份。
人越来越近,大片阴影落下来,将双腿发软的方时笼罩其中,他站不起来,或者应该说根本没有勇气站起来,接二连三的恐惧感将他所有的力气吞没,即使心有勇气,也无法快速解决当下的情况。
为了避免事态变得更糟糕,他只能在危险的男生和外面那群明目张胆意图使坏的学生中做出一个选择,是抵着门与男生共处一室,还是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立刻推门跑出去,但却正中薛鸣等人的蹲守……
他都不想选,可是当下似乎别无他法,因为求救短信根本没有机会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