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英义道:“对对对,不是掳来的。”卢英礼道:“有师娘在此,我们怎敢掳人!”廉英智则道:“这孩子是我们救来的,收作弟子。”
那女子冷冷地道:“天底下岂有将弟子绑在木架上虐待的道理?”巴山四英都弯下腰,不敢说话,其余三人都用肘碰了碰廉英智,廉英智局促之下只得道:“这孩子顽劣不堪,还需教导。”三人都齐声附和。
那女子道:“扈老大,依你看来,是你教徒弟高明,还是我教徒弟高明?”四人齐声都道:“自然是师娘高明!”那女子点了点头道:“是了,那我管你要这个孩子作徒弟,你肯不肯放?”
四人听了此话,均感诧异,不知如何回答,呆了半晌,才道:“这……既然师娘要收徒弟,那我们自然遵命。”那女子点了点头,喝道:“那还不快将绳索解开!”
四人忙去解开绳索。梁浅于此处绝渡逢舟、暗室逢灯,霎时间悲伤、委屈、感激、愤懑之情涌上心头,心情激动,又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睁开眼来,眼前已非漆黑一片,身上软软的,只觉甚为舒服,不知是真是幻,他又痛又累,不过片刻,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又过良久,他才缓缓醒来,但觉伤处已不那么疼痛,右臂和肋骨已给接好断骨,用夹板固定住,伤处不知抹了什么,甚是清凉。他左臂支着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精致的小床上,屋内摆设颇为讲究,墙上挂着一副水墨丹青,窗台上放着一盆兰花,散发着阵阵幽香,窗台下摆着一张紫檀木茶几和一张雕花竹椅。他正自奇怪,门帘拉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见他坐起,喜道:“你醒了!”
那女子身穿一袭粉白布衣,眉若翠羽,眼澄似水,手里端着一碗药汤,端着药汤的手,便如那碗上白瓷一般光洁无瑕。梁浅脸上一红,转过头去,不敢再看。那女子将药汤递给他,浅笑盈盈:“将药喝了吧。”梁浅接过药汤,看了看药,又看了看那女子,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称呼那女子。
那女子还道他有疑心,拿了汤匙舀了一勺,喂入自己口中,笑道:“现在没顾虑了吧,喝吧,喝下去伤口就不痛了。”梁浅看着那女子,但见她眼含微笑,目光中充满爱怜之色,哪还有半点疑心?举起碗来大口喝了下去。他饮得快了,反给呛了一下,大声咳嗽起来。那女子拍着他后背,温声道:“慢点,慢点……”
梁浅将碗递给那女子,看着她温柔的目光,蓦地想起这声音方才在黑屋里听过,便是救了自己性命,收了自己作“徒弟”的那位女子。他想到这里,也不加思索,一声“师父”冲口而出。
那女子一愣,笑道:“傻孩子,怎的还当真了?”梁浅不解,怔怔地瞧着她。那女子收拾好碗匙,将枕头竖起给他垫在背上,解释道:“我收你作徒弟,那是假的,我若直说放你,只怕那四个小贼未必听我的,你在这再养些时间,晚上我便送你出去。”
梁浅听那女子语音柔和,想起自己下山才不久便受此大难,此时逢着救星,还对自己这般温柔,忍不住便要哭泣,终是强忍着没落下来。那女子看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已拿了条手帕要给他擦拭,却见他并未垂泪,赞道:“好孩子,有股子硬气。”
梁浅从床上翻下来,磕了几个头道:“弟子梁浅,谢过……谢过师父救命之恩。”那女子见他举止有礼,连忙扶起,笑道:“原来你叫梁浅,怎地还叫我师父,啊……你不晓得我叫什么名字,我叫蓝岚,你叫我蓝姑姑就好了。”梁浅点了点头,叫道:“蓝姑姑。”
蓝岚又让他坐回床上,问道:“你怎生到了这里?如何给那四个怪人逮住了?”蓝岚口上问着,却不等他答复,拿了好些糕点,不断让他吃。
梁浅吃了几口糕点,便将自己在客栈遇到的事一一说来。他虽听了不少评书,但不善言辞,有时强仿着说书先生的口吻,却说错了成语俗语,闹了不少笑话,但蓝岚一直细细听着,碰到听不懂的事情,便加以询问,待听到那巴山四英杀死那仆从时,长叹一声道:“我知晓他们四个在外名头不好,没想到却这般滥杀无辜。”梁浅道:“是啊,这四个恶人草管人命,要我看,这四个人的师父也不是什么好人……”说到这里,忽地想起蓝岚是他们师娘,连忙捂住了嘴。
蓝岚笑道:“那叫草菅人命。”梁浅一天自己又用错了成语,脸上一红,挠了挠头。蓝岚又叹了一声道:“其实你说得对,我作为他们的师娘,本该约束才是,只是实是我能力所致,约束不住。”说罢又是一声长叹。梁浅看着她,心里奇怪:“那四个怪人少说也有三十岁了,蓝姑姑却好像只有二十岁左右,怎地做了他们的师娘?”他虽有疑惑,但自觉不当,便闭口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