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一直这么看下去感觉好尴尬啊,而且钱都花了当然要多说点话才能回本啦。
伏黑甚尔控制着肢体走到她身边坐下,动作的流畅度去参加机器人比赛想要进前十名可能有点悬。
背脊坐得很直,双手非常标准地放在了膝盖上——妹妹想起了那些头戴小黄帽的小学生。对方比自己还拘谨,相比之下,她反而没有那么紧绷了。
她觉得这个叫伏黑甚尔的男人虽然第一眼看上去是凶了吧唧的,身材就像一只大熊,可是现在看起来的话,他其实有点呆呆的,看上去还蛮好相处的耶。
“你……”
妹妹抓了抓快要秃的头,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题,“干这行有多久了?”
哇,她好厉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说万一戳到对方的伤心事了怎么办?
“……”
妹妹连忙干笑着糊弄过去,“这种私人问题,不回答也没关系啦。”
“我老婆去世后不久吧。”他说。
“抱歉……你老婆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他没有生气,反而有点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有点复杂难懂。
“确实很好。”
妹妹:“肯定和你一样是个身材很好的大美女吧!”
伏黑甚尔:“……是。”虽然她在他心里永远无人可以比拟,但是平心而论,他回答得略有心虚。
他们并排坐在一个沙发上,双方的坐姿都那么标准——直面着墙壁,看上去像是在做忏悔。
灯光暗下来,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也变得朦胧暧昧。
他放松下来:这样很好,不必双双面对,不必为脸上的窘迫而掩面,可以尽情倾诉、不必瞻前顾后。
“我的妻子去世得很早,在她死后,我一下子好像失去了人生的目标。”
不知道该做什么,因为做什么都没有意思,就是那个时候他的真实写照。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锚点,没有锚点,他便只是一艘水上孤舟,人生起伏都随波逐流。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只要有钱就可以解决掉一天,这里不需要理想,也没人会在乎这些东西,不想这些就会过得轻松一点,就算活得很贱也没关系。”
妹妹:“我想,她一定在愧疚没有能够彻底拯救你这件事,也绝对不会想听到你把自己描述得那么坏。”
他干咽了一下,嗓子眼有些发痒,有什么想要呼之欲出,又酸涩难言。
她轻声说:“伏黑君,你后悔吗?失去是因为得到吧,如果一开始没有在一起过,后来也不会这么痛苦。”
“大概吧。”这个问题过于犀利,甚至有些刺痛,以至于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了烟,但最后还是叼在嘴里没有点燃,“但也不一定,正因为痛苦那么浓烈,所以才知道曾经得到的有多宝贵。”
混乱的心情再次变得澄明起来,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欲望。
“要是再选一次,我的答案还是不变。”
“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卡,无声地推给她。
妹妹:“我不办卡。”
伏黑甚尔:“……”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好像,”妹妹看着他,突然笑起来,“准确的来说是他像你,而且你们的姓氏也是一样的……他叫伏黑惠,你认识吗?”
熟悉又略带陌生的名字在耳边响起,前杀手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来了。
“……”认识,当然认识,因为那是他儿子。
儿子。
伏黑甚尔猛地坐起来——他就说把什么给忘掉了。
“看来健忘的伏黑君总算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
想追又不敢追,伏黑甚尔只能目送对方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但是,现在不可以追不代表之后不行。他有别人无法超越的优势,没必要自暴自弃。
伏黑甚尔掏出手机熟练地拨出了一串号码,那边响了几声,有人接起了电话,听筒那边有些嘈杂。
“惠惠,”他清了清嗓子,深情地说,“我是你爸……”
嘟的一声,忙音响起。
伏黑的脸臭得要死,盯着手机的眼神像盯着炸弹,钉崎野蔷薇好奇地问:“谁打过来的电话,干嘛突然挂掉啊。”
伏黑惠冷着脸说:“诈骗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