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也没有想过要动手。
厌恶猴子不代表要亲手屠杀干净, 对方好歹也是这具身体的妻子,身体的主人不厌恶,他一个外来者也没有越俎代庖的必要,后来的这几天, 他的想法随着相处的时间变长而有所改变。
她睡在床上, 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 也不知道刚才还和自己发生过温存的丈夫, 现在双眼冰冷地看着她。
夏油杰:「我警告你, 最好不要动她。」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在关心对方,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我居然会是个情种,]教主理所当然地没有被劝动, 只觉得这个世界的自己已经恋爱脑到无可救药,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因为那些猴子沦为阶下囚——]在他看来,是绝对的自甘堕落。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 借着自己身体的视角看了一眼床上的妻子, 非常谨慎地开口,「……她的好, 是说不完的。」
[真恶心。]
「如果你对她动手,不管我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会和你死斗到底。而你也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夏油杰半真半假地说,「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他当然不可能告诉这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夏油傑关于妻子的真相, 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好到那一地步。
但他确实不希望对方动手——那种感觉就像是辛辛苦苦快要打出He通关的时候, 突然跳出来一个傻叉抢走鼠标一路往be猛冲, 而且他还拿对方没办法。
提醒了这么多次,已经是他最后的良心了。
显然, 他难得大发的善心并没有被当成一回事。
咔嚓的一声, 颈骨断裂的声音响起, 不变的只有男人面无表情的脸,难以察觉的,他的手轻颤了一下。
她瞬间没有了呼吸。
他的手法很快,确保她不会有一点痛苦,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在他对猴子的处理中,他总是尽可能的让咒灵去处理那些东西,也不在乎那些猴子在临死前会受到怎样非人的虐待,那些事都是最无关紧要的小事。
在睡梦中离世,是他仅剩不多的最后的仁慈。
夏油傑撤回手,脑子里突然晕沉了一下,听见了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
像一只皮球,但皮球落在地上没有这样结实清脆的声音,弹来弹去,沉重的声音在他的脑袋里响了起来。
眼前忽然蒙上了一片血雾,大红色,他想去擦,却擦了个空,肢体忽然变得无法支配,手臂静静地躺在他面前,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的血液蔓延下来,将他的衣服都浸透了。
他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楚了。
——那是他自己的身体。
视野忽然升高了,一双手扶在了他的脸上,把他从地上带起来——这样的说法很奇怪,可是现在夏油傑和刚死去不久,身体还余热未散的妻子对视着。
血液顺着她的手掌心流到了她的手腕上,将女人身上白色的真丝睡裙染得通红,就像一朵逐渐成熟的花蕊。
夏油傑忽然明白了之前另一个自己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他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了为剩不多的气音。
“这明明是你最近才给我买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的一条裙子,为什么要故意把它弄脏呢?”她微微偏着头,圆圆的眼睛瞳孔散开,还未聚拢,显得有些空洞,“杰都这么大了,不要总是再像小孩子一样做一些不成熟的事情,这样会让人很困扰的,总不能告诉妈妈是生理期的血弄脏了吧?”
夏油傑转动了眼珠子,视线望进了卧室里的照衣镜。
穿着血染风采裙子的女人,手心里血液横流,捧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相貌很熟悉,那是他自己的模样。
房间已经充满了血腥味儿,妹妹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才做完的卫生,啊了一声,想去拿横在门边的拖把,手里的头颅砰的一下,再次掉到了地上。
要怎么打扫呢?房间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想打扫干净会很麻烦。
那就干脆不管它了。
她突然看见了放在书桌上的剧本,迈着轻盈的脚步过去翻了几页,是最近帮忙修改的话剧剧本,她邀请作为剧本的指导,当然需要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里面的台词,这样才能对演员做出有效的指引。
现在就有很好的道具,绝佳的演绎机会。
妹妹扔掉了手里的拖把,伸手郑重地将地上的头颅重新捧了起来,和他深情的对视,咒术师的身体强横,但也仅限于生前,现在只不过剩下一些脊椎动物的垂死挣扎。
那双骨碌碌的眼睛逐渐失去光彩,越来越涣散的瞳孔里倒映出了她秀气无害的脸庞。
被心爱的约翰拒绝了求爱的莎乐美公主,斩下了爱人的首级,痴心地吐露自己的满腔情衷。
“啊!你总算要承受我吻你的嘴了,约翰。好!我现在要吻你。我要用我的牙齿,如同咬着水果一般地吻你*……”
她温柔地在他冰凉的唇上落下一吻,又惊慌失措。“但为何你不看著我,约翰?你那双令人胆寒的眼睛,充满愤怒与轻蔑的双眼,现在却紧闭著*……”
生命已经渐趋于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