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可对于夏油杰来说, 这大概是他难得的轻松时刻。
还是小学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自己和其他小孩子的不同之处,扭曲的怪物, 徘徊的亡魂, 每每睁开眼睛面对世界, 看到的就是这样吊诡的画面,但能看见的只有他, 所以孤独的也就只有他。为了合群, 也为了不让父母担心, 他隐忍下来,装聋作哑地融入普通人。
结果当然是成功, 优异的成绩和出色的外貌从小到大总能轻而易举吸引不少人, 毫不费力。
他被人群环伺其中,不再觉得寂寞, 却依然孤独。
如果就这样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直到后来遇见了夜蛾正道,才知道人生还有其他的选择, 父母也很高兴, 临行时抱着他很激动地哭——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合适的归宿。他们什么都知道, 只是怕他担心,所以没说。
原来他们都抱有同样的想法,那时候他就想, 绝对不能让父母失望,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成为他们的骄傲。
后来见的世界越广阔, 心愿也随着实力增强逐渐变大——要保护所有人, 咒术师就像不能坦露真实身份的奥特曼人间体, 默默维护着人间的和平。
好中二啊,而且还很幼稚,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这就是他踏入咒术界的初衷,很长时间一直都是,什么时候忘记的呢?
明明最开始想保护的不过是他在意的那些人而已,结果在看到那些不配称之为人的家伙时,就忘掉了这一点,和初衷背离得越来越远,还真是逊的要死。一定会被悟那个家伙狠狠嘲笑的吧,但是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他再也看不到。
好累啊,活着的时候总是在不停奔波出任务,休息总是一件遥远而奢侈的事情,他很少睡过一个好觉,也很少吃过一口正常味道的饭,人生不该耽于享乐,可若是令人感到快乐的事太少,生命就无以让人留恋。
他感觉自己好像浸在了一片池塘里,其实是身下的血,温温的,暖暖的,身体在不断地下沉——下沉——在水面上带起了巨大的漩涡,他想告诉她危险,应该离他远点以免被卷进去,可是已经没了力气。
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终点,即使这段距离还不算长,但如果他不先到终点的话,一定会有更多人提前抵达,哪怕那些人并没有犯下什么罪过。
虽然她的命运还是因他而注定了。
失血过多,他已经看不见,听觉也在逐渐地丧失,一点一点地失去感知,被从这个世界中剥离,脖颈上面痒痒的,好像有一只小兽俯卧在那里,他朦胧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因为术式原因吞食咒灵还吸血把她吓坏了的事。
“对不起……”他说。
如果真有死后的世界,到时候再来还债吧。
不过,我犯下了这样重的罪,一定不会见到你。
记忆好像铺垫了一层温馨的柔光,斜斜地打下来。
他又回到了最初入学的时候。
夜蛾正道把手背在身后,对他说:“咒术师没有不后悔的死亡。”
老师说的是对的。
如果能回到那时就好了。
***
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了山,乡村被黑夜笼罩,四周万籁俱寂,好像全世界的人忽然都消失了,连一丝风声也无,仿佛整个人被关进了一个黑色的罩子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也因此,刀锋划破空气,刺进胸膛里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明显。
“嗤”的一下,好像破了口子的气球忽然漏气。
她低下头,胸前狠狠地插-入了一把刀子。
刀柄被一只瘦得可见骨头的手紧紧握着,握得很紧很用力,可是手在不停地颤抖。瘦弱的小女孩在浑身哆嗦,双眼里蓄满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滑下脸庞,她松开手倒退了几步,像是失去了浑身所有力量似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她和另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孩相拥着,牙齿磕磕绊绊地碰撞出响声,仿佛极冷。
“你害死了夏油大人……”
女孩喃喃地重复着,似乎想要说服自己。
[可是,明明是因为我自作主张地想要帮夏油大人牵制住她才出事的。]
黑发少女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明明你们认识不是吗?大人不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女孩瑟缩了一下,怕下一秒就会从对方口中听见辩驳,抱着头疯狂晃动。
可是,不是的。
[是我。]
[害死夏油大人的人,明明就是,就是——]
“你说得没错。”杀死了夏油大人的那个女人淡淡地说,“记住了,不管是谁问你,都要记得这样说。”
两个女孩子愣住。
眼睁睁的看着黑发少女一步又一步地走到她们跟前,伸出手握着插在胸前的刀柄上,用力一拔。
沾着血的刀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两人肌肉抽搐的一跳。
没有想象中的杀人灭口,她什么都没有做。
“是我杀掉了夏油杰,”她说,“你们两个想杀我替他报仇,但失败了。”
她用脚拨开了地上的刀子,毫不在意这把锋利的铁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