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影本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 他的身份让他在很多场合压根不需要开口,就会有人不断赶上前来讨好奉承。
但这会儿介绍完自己,片刻后不见何似飞搭话, 乔影绞尽脑汁想了个话头。
“木沧县,我去过一回。”
说出口后,乔影才想到这不是自个儿揭自个儿的伤疤么?两年前他拜师未遂, 离开木沧县时,暗下过决心说自己再也不要听到跟木沧县有关的消息。
没想到这会儿居然自己主动提了出来。
何似飞对此倒不惊讶。晏知何兄台虽说来自京城, 但他有傍身武艺,这样的人在话本子里都是经常走南闯北的。这会儿即便晏知何说他把大厉国各大州府都逛过一遍,何似飞也觉得正常。
看得出乔影是真心想闲聊, 何似飞说:“木沧县县城临河而建, 每到这个时节,总有很多肥美的鳜鱼。我没去过其他州府, 不晓得旁地如何。不过,根据书肆里的游记来看, 木沧县最有代表的菜肴便是‘鳜鱼羹’。”
乔影原本还担心何似飞跟他讲前两年余明函回去收徒的事情,觉得那真的就是在他心里插刀。
万万没想到何似飞说起了美食菜肴。
红尘万万人, 真没多少是不喜欢吃食的。
乔影听到吃的眼睛就有点放光, “诶,我上回去是芒种后了, 当时有事在忙,倒没留意这些菜肴。”
何似飞莞尔:“只是小粥小菜罢了, 比不得八大菜系的美味, 而且那羹汤颇有地方特色, 其他地方的人可能吃不惯。”
“还是想尝尝, ”乔影咕哝一句, “贤弟,你既然是木沧县之人,为何到这府城来?”
“木沧县属行山府,我来考府试。”
乔影愣了愣,在他印象里,京中学子一般是在十二岁左右就会考完县试,十六/七岁去考乡试的。
何似飞这个头,看起来怎么都不像十二岁。
乔影从没违心的说过话,夸不出一句‘年少有为’,不过他是真的对何似飞印象很好,说:“现在距离府试还有十五日,我还会在此地暂留些时日。似飞贤弟,我们既然是邻居,我可以帮你温书,书册上你若是有不会的问题,或是想要争辩的策问论点,我们或许可以讨论一番。”
他话说得直白又坦诚,完全是一副前辈提携照拂后辈的姿态。
如果周兰甫在此,听到这话一定会扶额——他作为两年前就考中秀才的人,数月前在策问方面已经辩论不过何似飞了,并且有时还会借何似飞写的策问回去仔细誊抄背诵。
有次他誊抄的一片策论不小心被县学教谕看到,教谕当即就拿去批改,约莫一炷香/功夫后,教谕在一些吹捧的话语上给他提了几点修改,后面那真正有思考的讨论方面则一字未改。甚至还给他说:“保持此水准,下场乡试便可试水参加。”
县学教谕现在都是举人出身,他们说‘你可以试水参加乡试’,那就是认可了自个儿的实力。
周兰甫苦笑,低声给教谕解释一番,说这并非自己所写。
何似飞当时听完周兰甫的话后,倒没有自高自大,说:“一般情况下,‘试水’只是重在参与,基本上很难中。”
周兰甫说:“那好歹也是被教谕认可的足以去参加乡试的程度。一次不中,就当积累经验了。”
自从跟周兰甫讨论策问论点屡战屡胜后,何似飞接下来的‘陪练’对象就变成了自家老师。
这小半年来,周兰甫也不知道何似飞已经达到了何种程度。
不过,对于晏知何的好意,何似飞欣然答应了。
“多谢晏兄抬爱,小弟却之不恭。”
此前他都是在闭门造车、纸上谈兵。这回出一趟远门,经历了那么一点事情,何似飞就能‘闭关四日’整理思路。
而晏知何可是来自京城的高手,有机会跟他讨论,定能开阔眼界。
“不用客气。”乔影摆摆手。
随着他的动作,稍薄的春衫袖口往臂弯方向垂落些许,露出他对于男子而言略微有些纤细白净的手腕,还有一点轻微突出的腕骨。
何似飞下意识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最近一年身子抽条往高长,在少年中算体型偏瘦的,但他的手腕……也没有那么细。
很快,前面的书生们都在叫一个名字,何似飞的思绪被打断,再也衔接不起来。
他回头朝前看去,只见一位身穿月白色长袍,身量颀长,但面相上稍显稚嫩的少年正绕过繁茂的海棠树,缓缓走来。
这少年看着约莫十六/七岁,却被一群比他年长些许的书生们簇拥、围拢,宛若众星捧月一般。
乔影拉了拉何似飞袖口,见他回神,问:“那个人就是花如锦,你们府城的……神童?”
何似飞:“应该是,不过我前几日才从木沧县来,对府城之事不大了解。”
站在他俩前面的书生终于听不下去了,回头道:“两位兄台,恕我插嘴,那位是我们行山诗社的副社长,花如锦案首。他在三年前就连中小三元,当然是神童了。”
乔影:“?”不,你想说就说,但你别叫‘哥哥’!
他和何似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