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受限的视线像在不甘地搜寻着什么。
再努力也看不清,不过看不到的部分能通过别的途径来感受。
江崎源的后背几乎直直撞上池底,降谷零没听到男人撑不住的闷哼。
就是因为实在太安静了,池水也太冰冷了,他才觉得有股刺人脑髓的电流蔓延向全身,率先刺激了狂跳不停的心脏,心跳停滞了半拍,其后才是四肢失血过度般的迟缓,像是呆滞了半晌才甩开男人的左手,去按男人脖颈间的脉搏。
江崎源在本身有伤的前提下,再承受了身体健壮之人也很难抗住的冲击,伤上加伤不可能好受,问题只在于他的伤势会严重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死,以及——
……为什么。
看到自己克制不住还是没用地动摇了内心,甚至做出了愚蠢的冲动行为,江崎源恶意耍弄他的目的达成,难道不应该勾起嘴角,尽情地嘲笑他么?
他为什么要【保护】他?
降谷零的眼球酸涩得疼痛,理应是一直睁着眼,双眼受到了水压或是水中化学物质的刺激。
按到的脉搏还在搏动,只是频率明显缓慢,金发男人却没有松了口气的动作,本来就不可能有。
压抑攒动的预感告诉他,他围在黑暗中的坚固屏障已经出现了无数条裂缝,距离彻底碎裂,可能只差有人抬手的轻轻一触。
多么危险。
作为绝不能暴露的卧底,他必须把危险的萌芽掐断。
然而,仅仅是作为“降谷零”。
肺部的空气不断流逝,他在渐渐袭来的窒息中眸色变幻,眼里极力掩藏着的斗争不停。
似是陷入了昏迷的男人就在面前,水流略微托起他,颜色暗沉的发丝和衣摆漂浮起来,微张的口极其细微地吐着气,隐隐能看见一些气泡向上升起。
在这种状态下,对他做什么他都无力反抗。
这场无视降谷零意志的“游戏”,迎来了一个始料未及的转折,似乎将以他的胜利告终。
接下来,他理所应当实施准备好的计划,将江崎源带走,不管江崎源伤成什么样,只要暂时死不了就行了,重要的是审讯出他的朋友们的下落……
——所以,为什么,会迟疑?
降谷零怀疑自己掉进水里后,脑子也进了水。
仗着水底看不清人,他越看江崎源,越觉得这个男人就是源千穆,江崎源会保护他的理由,也是因为他就是源千穆,源千穆就在他眼前呼吸微弱,他除了救人自然别无他想。
如受蛊惑,降谷零咬牙,抬手抓住自男人胸前悬起的领带,把人拖拽得离自己更近。
另一只手抓住男人的肩膀,他不再犹豫,就要用最快速度带人浮出水面。
“波本格兰多纳你们给我等——”
“哗——哗啦啦!!!”
一座不懂眼色的冰山从天而降,轰然撞沉了好不容易才起航的友谊巨轮。
白兰地牌冰山被冷水一冲,倒是清醒了一点点。
他自己也在思索,不对啊,波本和格兰多纳为了躲他不惜冒风险跳楼,他走楼梯不好吗,为什么想不开一定要跟着跳下来呢?
嗯……果然都是波本的错!
吝啬三明治配方,不尊重前辈,拐带上次见面还谦虚听话的格兰多纳跟着行举嚣张,把和蔼可亲的他都给气晕头了!
白兰地有丰富的从各种爆破建筑物内落水逃生的经验,区区二十多米高自由落体,对他来说根本没有难度。
男人以足以站上奥运会领奖台的华丽姿势跳下,指尖先入水,几乎不见水花,可惜没人有幸欣赏到。
等他几秒后冒出头,抹掉满脸的水,带着怒容四下寻找三明治配方和预定搭档的身影——仿若在大地震中艰难幸存的游泳池中,居然又只剩一身黑泡水里的他了。
白兰地:“…………???”
好家伙!白兰地大呼好家伙,波本——把格兰多纳往肩头一抗,又跑了!
大家长的都是两条腿,就这黑皮小子腿长,跑得那叫一个快啊?!
白兰地梦回追杀蜘蛛人的那一夜,恼怒顿生,再一想那时和自己并肩为尊严而战的完美搭档被波本扛起就跑,一时间火上加火。
清醒状态下的白兰地遇上搞不定的事,还是知道摇人快速解决问题的,然而手机和对讲机进水,要摇人还得把机器晾干,实在很麻烦,白兰地转念又想,这事儿说白了只是干部之间的恩怨,说出去让手下们知道他抢人失败,他颜面何存?
所以人还是不摇了。
白兰地再度拿出他逼疯过Spider的执着,顽强地爬出游泳池,拖着嘀嗒水声,满酒店寻找波本和格兰多纳。
……
——嘀嗒。
——嘀嗒、嘀嗒……
奇怪的滴水声间接不断地响起,为空荡黑暗的环境更添恐怖色彩。
只有幼童身形才能挤下的窄柜中,江户川柯南的心随水声的靠近猛地提起。
走到柜前的黑影犹如鬼魅,离得这么近也未听见脚步声。
黑影检查外上方的杂物箱,在房间内环顾了一圈,又在他所藏的柜前停顿了片刻,才似是不甘地缓步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