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不醒的前半程, 千穆模模糊糊觉得,自己仿佛大半身浸泡在岩浆里,要把人烧化的炽热始终不肯离去。
今晚没有噩梦相伴,但是睡得并不踏实。
压在身上的还有一层增加炎热的负担, 他虽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也克制着自己不将被子掀开, 却似乎一直在翻身。
在水深火热中煎熬了不知多久, 隐约偶有冰冷降临,干涸焦烫的喉间,也不断有些许温热清泉滋润进来。
从岩浆换成了温泉, 顿时感觉好多了,在那之后总算安稳了起来, 一觉睡到了——
……天明?
缓缓睁开眼,视野还是昏暗的, 仿若夜色未退。
千穆缓了片刻, 把昨晚突兀断开的理智重新连接上, 很快就记起他在地下研究所里的休息室,白天也照不进阳光, 此时应是房间里没开灯。
他已经不是昨晚断片前斜靠在床头的姿势了,不知是谁将他的身体小心地往后挪了挪, 换成更舒适地平躺, 薄被也在身周压好,不过为了方便散热, 被角盖得并不是很严实。
折磨人的高温一扫而空,只留下残余的些许晕眩,千穆稍稍动了动, 好似恢复了些力气的手刚从被子下滑出, 他口中就不禁漏出了一点略微不适的声音。
“唔……”
几乎是这轻得几乎听不见的闷声响起的同时, 沉寂的角落也发出了几声响动。
灯开了。
骤然由暗转明,白晃晃的光线没能刺激到千穆还有些迷蒙的双眼。
女人白皙细腻的手虚覆在他眼上。
待千穆逐渐适应了从指缝间隐隐漏下的丁点光芒,眼神也变得清明后,贝尔摩德才将手掌移开。
“早上好,BOSS。”贝尔摩德面带轻松了许多的笑容,“您感觉好些了吗,先喝点水?”
“……好。”
千穆第一反应本是想对她说,不需要用这种照顾小孩的方法来照顾他,太过无微不至,他并不是需要细心呵护的易碎品。
可对着彻夜未眠为自己守夜的属下这么开口,哪怕是不怎么关心他人的千穆,也顿了顿,觉得不太合适。
他一眼看到贝尔摩德的脸时就发现了,她绝对没有听从他昨晚的吩咐,和Gin合作轮流休息。
虽然贝尔摩德的美艳妆容依旧精致——大概率是中途临时补过一次妆,漂亮飘逸的长卷发也打理得一如白天整齐,但她脸上熬夜的痕迹很明显,光眼神便透着一丝疲倦。
组织成员基本都是不见光的夜猫子,毕竟夜晚是天然的保护伞,昼伏夜起或是彻夜行动都是常事,对这些高层干部来说,随便熬一晚夜根本不在话下。
贝尔摩德居然还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好的,不用猜了,千穆明白了。
因为这一晚她和Gin待在一起。
这一串试探下来,贝尔摩德姑且对Gin算是有了点信任,可以允许他近距离待在BOSS休息的房间,但要她彻底放心地睡一觉,把Gin单独搁在房间里——想都不用想,不可能。
Gin那边估计和贝尔摩德报以同样的想法。
...结果就是他们一晚上完全没合眼,硬是互相保持着警戒的情形,一人坐着沙发一端,就这么气氛低沉诡异地互相提防了一晚上。
Gin在一片黑暗里沉默擦枪,在收发信息时顺便出去转上一圈,确定四周的安全状况。
贝尔摩德面无表情地双腿叠加而坐,偶尔起身给沉沉入睡的BOSS喂点水,再用温水给他擦拭额头。
被迫坐在一起的时间就是一言不发,视线永远不会对上,只当旁边没有那个人。
这么精神高度紧绷地守夜,自然比随意的熬夜艰难得多,昨晚无声中的对抗有多沉重压抑,看贝尔摩德刚刚阴沉的表情就知道了。
千穆沉默地喝完了一杯水,果断放弃掉继续调解这两位定时炸弹般危险的心腹...的私人关系。
不过,似乎很不合时宜,但他还是问了:“Gin呢?”
Gin方才和贝尔摩德同时从沙发起身,但过来开了灯就不见了。
“啊,我让他去准备早饭了,现在只有九点多,吃早餐还不算太晚。”
贝尔摩德在他面前说起Gin时,终于不再有什么意有所指的暗示了,仿佛他们这晚相处得一直很和谐的样子。
“他去准备早饭?我记得研究所里已经没有食材了,上面的疗养院倒是应该有……但那边现在应该没人吧。”
千穆嘴角微动,不知道是不是他受刻板印象影响了,Gin,完全不像会洗手做饭的类型……他直接随手抓一个路人逼迫做饭还有点可能性。
问题是这方圆十几公里应该没有路人。
疗养院属于用来打掩护的幌子,这一年,他和贝尔摩德住的天数加起来还不足一个月,待在楼上的时间就更少了,千穆也不会放心让藏有巨大秘密的地方,有外人能够随意进出。
“对Gin多点信心吧,BOSS,这点小事对他来说根本不叫事。”
话虽如此,贝尔摩德明显没有要给Gin说好话的意思,因为她马上就笑出了声:“我记得楼上的厨房里还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