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纹矿场已经停工了许多年。
至少在外界人看来,失去了组织能力之后,螺纹的工业系统连带着那些破铜烂铁,一同进入了停摆的状态。
“猜猜看,螺纹以前是个什么地方。”克里斯问着小渣。
小渣对于克里斯不计前嫌感到很惋惜。
他确实知道克里斯不可能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再对他彻底敞开心扉了。
名为背叛的种子一旦发芽,哪怕根源斩草除根,芥蒂却便开始扎根了。
小渣也知道背叛的滋味,他现在能留在克里斯身边。
完全是因为他已经彻底把自己当成了一件工具,而非朋友了。
“克里斯先生。”小渣认真道,“抱歉。”
“你太形式主义了,我的朋友。”克里斯瞥了一眼小渣,他正坐在矿道口看着里面走来走去的螺纹人呢。
“翻过那一页吧,你经历得太少了。”克里斯道,“比起背叛,或许我更厌恶离开的感觉吧?谢谢你倒是让我再品尝了一下略微刺痛的感觉。”
“你还把我当成朋友么?”小渣问道。
“唔……应该和他们一样。”克里斯说着,“你和我相处的时间长了,便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是什么样的了。”
小渣还不是很明白。
螺纹矿场上总是能够看到戴着安全帽的人,虽然大多数人不从事生产了,但是他们还是不把那些东西摘下来,像是已经凝在头顶上一样。
“如果连这顶帽子都给摘掉,那么这些人还叫作螺纹人么……”克里斯叹了口气,“就和你一样,想想看,巴尔戈达的叛军,巴答的土匪,他们的营盘如铁打一般,但是消失了的那些人,谁又会去在乎呢?”
“或许螺纹矿场上的工厂会再一次浓烟滚滚,但是这些人,却便消失了……”克里斯一脸惆怅。
他想起了他在国际铁锤联盟的身份,不由得悲风伤秋。
“……”小渣忽然觉得自己的渺小,他反倒是先于身份存货,寄生于其,然而身体早已经消亡了似的,如淹没在浩瀚星宇里,不免得有些无助。
如果他不是叛军的预备役,如果他不是土匪的骑墙小鬼,那他还是什么呢?
一个满嘴喊着金色主义的忠实追随者?
只是他消亡了,金色主义还存在着,而他存在着,似乎并没有给金色主义带来些什么。
“螺纹曾今是一片大海啊……”克里斯慢慢道,似乎对话于天外。
“当你注视着干涸的大地时,那些被掩盖的化石,又有谁记得呢……”克里斯宣讲着虚无主义,似乎在自言自语。
“可以教我构造术么?”小渣开口了。
“这是你应该学会的东西。”克里斯忽然笑了,他们终于进入了正题,似乎能够让小渣加入他的拥趸行列呢?
这个还没能虫变的小家伙,其潜在的构造能力到底能够具象化出来些什么呢?
“让我看看你的倒行的所想吧。”克里斯颔首,手上出现了一团黑漆漆的砂。
“记忆砂……”远远站在一处的铃铛,看着这边,若有所思。
……
如果小渣没有选择跟随克里斯,或者说,巴里西在当初克里斯给出的关于“具有天赋的低目虫体,能够接受克里斯的主观价值观洗脑等等”的条件里,选择的不是小渣。
那么跪倒在巴答山群之中,然后继续爬起来,拖着破烂铠甲来到巴答山谷的那个人,就不应该是巴九了。
“为什么……”巴九神情呆滞,像是受到了极其大的打击一样,确实如此,当他发现他未曾跟上而自己选择缺席这场看起来浩大的围杀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局,他呆住了。
围杀队两岸一共三百二十七人,全部阵亡,当他来到现场的时候,甚至连那些战友的肉体,都已经被巴答山沙土里面钻出来的虫子给吃得一干二净,而只剩下了一堆盔甲和布匹……
以及那座摇摇欲坠的云顶崖天然桥。
“为什么……”巴九望着眼前一派惨淡,他甚至差点以为自己就应该是其中被蚕食掉的一员的,当他超过任务时间却一点儿没有得到围杀队传回来的消息的时候,他心里一咯噔,最坏的打算,果然发生了。
他的那些战友,被当成了渡火的牺牲品,死得比草芥还要凄惨,甚至连尸-首都没曾留下。
不得不说克里斯和巴鲁比克在这件事情上做得很绝,且配合默契,克里斯亲自操刀不留这些围杀队活路,巴鲁比克同样冷血,心照不宣的就完成了接下来毁尸灭迹的工作。
只不过死掉的生灵,让那些虫子吃起来味同嚼蜡罢了。
“该死的外来者……该死的巴尔戈达……该死的巴克西……”巴九一把鼻涕一把泪,费力地一车又一车拖着围杀队剩下来的盔甲,来往于巴答山谷之中。
终于,一堆小山一样高的盔甲,累在了山谷空阔之地的中心,头上一缕阳光从极远处赶了过来,这里正是巴答山云顶崖下的深渊触底之处。
眼前分明一座小小的高塔,如黑色方尖碑一般,散发着幽幽黑光,同阳光交相辉映,塔壁上,刻着一些古老的文字。
古圣马利尔文,就连当代的圣马利尔猎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