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瑞的言辞不留情面,使得在助理与摄影展负责人陪同下的沈昭,竟有一瞬间无所适从。
身为豪门继承人的他,从小顺风顺水,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更不可能出言指责他的礼仪与家教。
更何况,说这话的,是向来对他和风细雨、听之任之的乔明瑞。
这一刻,沈昭总算明白,为何文连云和季柏川这几天如此敏感易怒,令周围人如履薄冰。
可笑他先前还嘲讽两人,没想到自己也会步了他们的后尘。
乔明瑞不知道沈昭心里的懊恼,也并不关心,见他站着不动,于是越发不耐烦,双手抱臂,呈现出一种警戒的状态。
他正想质问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忽然掌心被一个指头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
一阵如弱电流般微弱的痒意,从被试探着触碰的地方开始,雀跃着涌向心脏,又在脑海中炸开一朵小小的火花,像是一次短暂的短路。
是殷渠的手。
乔明瑞呼吸跟着短促一次,别开视线,忍受了这样细微的异样,没有做出避让,只默不作声地用左手扣紧相机。
——为了不让沈昭看出异样。
他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那只手清楚地明白,自己得到了特殊时刻的恩准,自然而然地缠了上来,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次,将乔明瑞如同艺术品般的手紧紧握住。
以十指紧扣的方式。
下一秒,殷渠走出浴缸,以这般亲昵的姿态站在乔明瑞身边,饱含不悦的目光落在依旧呆愣在原地的沈昭身上。
“明瑞,他是谁?”
颇具占有欲的语气和不做掩饰的醋意,和谐地交织在一起,尽数指向沈昭。
乔明瑞心领神会,与终于回过神来、满脸愕然的沈昭对上视线,漫不经心地牵动唇角。
“他啊,沈氏集团的大少爷,沈昭。”
“看起来,你们俩关系不怎么样。”
乔明瑞倚在殷渠身上,神色冷淡地笑了笑:“当然。看见他,我就觉得晦气。”
“晦气?”沈昭像是要将这两个字咬碎般,语气缓而重,又死死地盯着他们交握的手,心中翻江倒海,怒火中烧。
……可恶,就算是他,这几年来,也从来没有和乔明瑞牵过手。
这个出身低贱的殷渠,凭什么?!
沈昭越想越气,强迫自己艰难地从他们交握的手上移开视线,怒极反笑,且加重语气:“乔明瑞,你背着我和文连云,还有季柏川,跟这低劣出身的人,在这个没人的房间里厮混。”
“我们没嫌弃你,你反倒先嫌弃起我们来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个寡廉鲜耻的人。”
“小沈总,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颠倒黑白的能力,如此登峰造极?”乔明瑞凤眸一抬,眼中锐光乍现,“什么时候,我乔明瑞交个男朋友,还需要你们三个人先过问了?”
“你们可真是比乔振天还关心我的人生大事。”
看着被怼得有些心气不顺的沈昭,乔明瑞乘胜追击:“你们几个这么想当爹,不如早点结婚,抓紧时间为家族开枝散叶,为自己多留点当继承人的筹码。否则的话……等更有竞争力的人出现,那就来不及了。”
“到那时候……还不知道谁,才是真的低贱。”
他这番话意有所指,可惜此时的沈昭不能听出其中深意,只气得上前一步:“你——”
乔明瑞截断他的话:“我?我怎么?说起来,今天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怎么记得沈家完全没有往教育行业发展的意向,就连做慈善,都是只撒钱不问事,从来不肯纡尊降贵亲自走一遭。”
说着,乔明瑞收起笑,一双黑眸像是倏然静止,对准猎物的蛇。
“你该不会……是在跟踪我吧?”
沈昭刚想反驳,却想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又哑了火。
要是说出,他是为了给乔明瑞办摄影展,暗箱操作送给对方一个冠军,试图哄得他回心转意,才会亲临现场,审查工作的话。
……一定会得到更深一层的奚落和羞辱。
只要暂行忍耐,等乔明瑞拿到摄影展的冠军,高高兴兴的时候,再避开殷渠,把自己的辛苦筹划尽数告知。
这样一来,乔明瑞肯定会消气,回心转意,彻底抛弃殷渠,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沈昭深吸一口气,随后转身看向满头冷汗、竭力装作自己不存在的助理。
“什么时候了?”
助理低头看一眼腕表,语速快得堪比他此时的心跳:“两点半。”
说完,他接收到沈昭意有所指的目光,立刻领会其中含义,补充道:“今天是股东大会,沈总也会出席。小沈总,我们要再不走,可就迟到了。”
沈昭迫不及待接下这个台阶,只是脸上还要装出一副形势所迫、心有不甘的模样,阴冷地瞥一眼殷渠。
乔明瑞捕捉到这一视线,顿时心有不悦:“等等。”
正要转身离开的沈昭,脸上不自觉地扬起笑,略显得意地说:“怎么,后悔了?”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乔明瑞冷酷无情地吐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