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侍妾的信中得知阿芜有孕之事后, 他心下比谁都激动难抑,他自眸中流露出的喜色甚至连十一都看出来了。
可为了拖延父皇安排这趟差事,他还是迟了许久才回到誉王府, 他都已筹谋好了,待回到王府, 寻个机会“惩处”夏侍妾欺瞒之罪后, 暂且将阿芜纳为侍妾,等日后她生下孩子,不论男女, 以延嗣之功求父皇封她一个侧妃。
他本打算地极好, 只等夏侍妾一事“东窗事发”, 再顺势给阿芜一个名分,却不料不等此事展开, 其后的皇家围猎上却是出了意外。
那位镇北侯之女苏婵趁他不备将他一把扯下游船,他不得已与此人有了肌肤之亲,被她得逞让父皇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
这位苏家女表面温雅淑良, 可他心知肚明, 这是怎样一个蛇蝎心肠, 心狠手辣的女子。
他便曾亲眼见过, 苏婵将一个不意往他怀中跌的婢女, 鞭打折磨后命人拉去活埋。
他很清楚, 一旦让这样的人进府成了王妃,他的阿芜绝非是苏婵的对手, 甚至于让苏婵知晓她的存在,都会让她陷入危险。
虽说这些年他韬光养晦, 处处低调小心, 朝中几乎无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淑贵妃仍是对他和其余皇子心存忌惮,时常派人监视,他尚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完完全全地保护她。
予她名分一事到底被搁置,他让夏侍妾将她安置在王府的偏院中,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去看望她,只能在她睡下后,偷偷入屋,在床榻边坐上几个时辰,看着她消瘦的面容,伸出手却又收回去,竟是连碰都不敢碰她一下。
她初初有孕之时,常是呕吐难止,食不下咽,他命人想方设法自南面运来酸杏给她,才让她吃下后稍稍好了些。
可做的再多,他心中仍是有愧,因知晓自己如今什么都给不了她,也无法告诉她真相。眼下能做的只有毁了与苏婵的这桩婚事,才能将她名正言顺地留在自己身边。
他与苏婵的婚期本定在八月,可他命尹监正私下在父皇面前道了几句“八字不合,恐成怨偶,甚至会祸及父母子女”云云。他这位父皇向来信极了这些神佛之说,诡异天象,闻言不禁生了犹豫,主动推迟了这桩婚事。
当年十二月,阿芜在偏院破水生产。所有人都以为他出外办差不在府中,却不知他其实就躲在梅园,时时听夏侍妾来传她的消息。
她生了一夜,险些没了性命,稳婆派人来问是要保大保小时,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她,但幸好,最后她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旭儿降生后,他命尹监正再向父皇进言,试图彻底取消和苏婵的这门婚事,却不想西北突发战事,镇北侯修书一封命人呈至御前,言此战凶险,生死难料,他虽抱着以身冲锋,为国捐躯之决心,但唯有一心愿难了,便是爱女苏婵尚未举办的婚事。
其信言辞切切,令人动容,永安帝为让镇北侯安心上阵杀敌,当即下旨在一月后让他和苏婵成婚。
皇命难违,这桩婚事又事关西北边防和大昭百姓,他进退两难,已是违抗不得,只得从旨迎娶苏婵。
苏婵得偿所愿,喜难自胜,可这大婚之夜,他自不可能给她一个圆满,只草草挑了盖头,连那杯合卺酒都没有咽下,便随谎称夏侍妾不适的婢子走了。
夏侍妾自然没有不适,是他提前吩咐让她这般做的,就是为了逃离苏婵,他一刻也不想多见这个心机深沉的恶毒女子。
她以为他不知,镇北侯之所以向他父皇呈上那样一封信,是她授意。
未及菡萏院,他远远便听见了旭儿的哭声,走近才发现,阿芜正抱着啼哭不止的旭儿在院中来回踱步。
他上前接过旭儿,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哄着他,而她就站在他的身侧,昂首看着他怀中的旭儿。
梧桐叶在夜风中被吹得簌簌作响,旭儿也趴在他的肩头渐渐止了啼哭,四下格外静谧,那是第一次,他觉得他们这么像一家人。
或也是那次的温暖,让他往后再难对她放开手。
他大婚之夜宿在菡萏院的事,苏婵很快就哭诉到他皇祖母处,他皇祖母单独召了他,让他好生对待苏婵,早日与她圆房才是要紧。
他已被迫让苏婵入了府,不可能让她再继续如愿,他仍是一意孤行,每日留在菡萏院。
当然,他并非真的宠爱夏侍妾。
这个披着绝色皮囊的女子,不过是他在江南寻到的戏子,她是孤女,自小随戏班在四海漂泊,戏班老板看中她的姿色,在她十三岁那年逼迫玷污了她。
她为了继续留在戏班唱戏谋生,虽内心痛苦却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受着。后来,他偶然在茶楼看了她一场惟妙惟肖的表演,觉得此人可用,便以替她杀了那个畜牲不如的老板为交换,命人教她习武,还给了她一个嚣张跋扈,恃宠而骄的夏侍妾身份,让她帮忙处置那些淑贵妃送进府的眼线。
他之所以在菡萏院“留宿”,自然是为了另一人。他总借着要看旭儿的名义,让阿芜将孩子抱过来,然后再偷着看她几眼。
夜里菡萏院灯熄,他便循着密道回梅园休息,外头都道他沉迷于夏侍妾的美色,却不会想到,他一宿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