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
高羽早已经把田美枝的事情慢慢淡忘了。田美枝不理小慢毒虫,当然也不爱搭理高羽。
她像一只找不到合适枝头落脚的小山雀,总是跳来跳去。
起先高羽还有些难过,但随着秋天的到来,田野里各种果实成熟,高羽的活动范围主要开辟到了野外。经常好几天不回庄里。
饿了随便扒地瓜山药或是摘些野疏野果,渴了喝点山泉水,夜里也随便找个没有人的瓜屋或山洞对付一宿。
当庄里人去地里收秋时,发现被偷挖偷摘的痕迹,知道多是他所为,还好高羽也是从各家地里匀开了拿,不会只动一家的东西。
庄里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在背后嘀咕几句,不敢让这小老祖知道。一旦惹毛了这位祖宗,当真把成熟的庄家给霍霍了,也没啥办法。
整日游荡在山野间的高羽也把淄河黑水崖的奇遇给忘了。偶尔想起,那天龙鳌的女儿似乎是给自己挡过一掌的。当他晕过去前,也隐约知道正是龙鳌的闺女挡了黑蛇这一掌,不然他哪里还有命活过来。
他盘膝坐下,将内息注入龟甲内,看见龙鳌的闺女也盘膝坐在九天星河图内恹恹静坐,一动不动。
亏欠了人的感觉令高羽不安。从没想到自己还需要女人来保护。初时,他还经常输真气到龟甲内,见紫衣女孩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他就没有了耐心。
反正龙鳌说过,只是要他带着这龟甲。并没有要求他做什么,就让这个闺女在里面安稳的静坐着吧。再说自己也没有要她救自己,很明显这丫头是自不量力。怪不得自己。
至于龙鳌教的八王剑,高羽更是不曾练习。翩鸿剑倒是用来劈过柴比自家砍柴刀合手。
灵鳌步也曾在野外时使用过。是为了抓野兔、野鸡,但总是差那么一点,没有什么用处。而且这步法与在黑水崖龙鳌面前练习时很是不同。极为耗损内力。如此高羽也不再练习。
他没有意识到,他的速度已经比过去快了很多,在速度方面已经和常人基本无异。
衣食无忧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就过了霜降。几天后,连大白菜和胡萝卜都收完,庄稼地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满山或红或黄的树叶随风飘散,一片萧索。
阳光也不再刺眼热烈,好像也怕冷,扯过几片棉花一样的白云当被子盖,遮挡了清冷的光。
高羽哆嗦着,双手紧握钓竿谷堆在岸边,盯着水面。在心里早把龙鳌的祖宗十九代问候了一个遍。
“墩儿,钓到鱼了吗?”
高羽做个禁声的手势。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还是没有鱼上钩。
他把钓竿放下,抱起一块石头,使劲摔到河里。石头落到不远处水里,泥水溅自己一身。高羽大骂龙鳌这乌龟王八蛋。
回头看见青杏还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笑。她家老牛已经跑到远处用笨拙的蹄子在枯黄的杂草里扒拉着吃草。
其实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来人是青杏。不用说话高羽也知道是她,因为她身上总是散发出一股青草的味道。
高羽曾细细观察过她的双眼。别人的眼睛要么是双眼皮,要么是单眼皮,青杏那双眼睛毛绒绒的,眼睛微眯时能看到上下眼皮有很多褶皱,层层叠叠的。他总是想到千层饼。
青杏娘说那叫杏核眼,俊着哩。
青杏走路和小猫一样,无声无息。眼神怯怯的,可怜兮兮,里面满是无辜和多余。一副被人欺负的可怜样。
在青杏眼里,高羽才可怜。
高羽说:“你爹娘眼里现在只有你弟弟,没有你。你天天被后娘打还不如我没有娘自在。”
青杏说:“只要俺多干活,吃饭时少吃点,娘不打俺。”
青杏捡起一块石子扔向老牛,老头抬头看看她,然后继续吃草。
“自从有了弟弟,俺爹开始干活了,再也不会寅吃卯粮。爹现在可比过去能干多了,去年开始粮食掺杂些野菜都能接下来不会挨饿了。”
高羽说:“算了吧,还不是你爹把你姐姐杏花给买了换了粮食。等着吧,等你长大了,你爹也把你买了换粮食吃。”
“胡说,粮食是爹用姐的嫁妆换的。”青杏流着泪大哭,“姐姐是出嫁,出嫁!”
高羽就怕她哭,忙拉着她说:“走,我请你吃烤地瓜。”
一堆很不起眼的枯枝败叶里,高羽变戏法一样从底下掏挖出几块地瓜,和两个已经发霉的表皮暗绿色的玉米棒子。
他把玉米丢进淄河水里浸湿。捡拾些枯枝败叶,在一个满是灰烬的坑里生起了火,等火势渐渐变大,他就把地瓜和玉米都扔进火堆,又压上一层枯枝和树叶,拿几块碎石和土坷垃把要冒起的火头压熄,然后又盖上一层浮土。
高羽从烟雾缭绕中笑嘻嘻揉着眼走出来。
他说:“走,先去放牛,待会儿再来吃香喷喷的烤地瓜和棒槌子(玉米)。”
青杏眨着毛绒绒的大眼,满脸写满了崇拜。她说:“俺长大了要给恁做媳妇。”
高羽对这个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从不称呼自己小老祖的重重重孙女辈的丫头很是头疼,但不起恨意。
他也记不清这是她第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