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河院内。
三层的藏书阁屋顶被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熏黑了一角,已有百年历史的精美雕花纹绘,如今皆被付之一炬,无法辨识。虽阁内一部分藏书在起火时已被抢救出,现暂时存放在库房,由专人看管,也有不少古籍已被大火烧成了灰烬,或是被水淋湿,难辨字迹,叫人唏嘘不已。
目前,藏书阁即将进入了修复的阶段,修复所用的木材已纷纷用达苍河院,堆放在后院。虽火灾起因和肇事之人皆已有定论,但大师兄依旧觉得纵火之徒另有其人,遂于闭门思过三日后,向师叔自荐,愿负责修复工作以弥补自己不查之失,而这也为他暗中寻找寻藏书阁起火之真相提供了便利。
可清理、调查已数日,大师兄依旧没有找到半点与当晚放火之徒相关的线索,这令他很是伤神,终日愁眉不展。事故现场往往是最容易找到蛛丝马迹的地方,可弟子们在每层清理火场时他皆在场,尚且未发现任何异常,而今时隔数日,现场又被搬动过,还剩下多少线索仍未可知。明日便要清理被大火侵蚀得最为严重的第二层,也就是那日凌若萱罚抄书的地方。若是待到藏书阁开始修缮,真相便会被永远掩盖,他必须赶在藏书阁开始修缮之前找出真相,还无辜之人清白,让纵火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于是,大师兄在众人进场清理前,走进藏书阁,再次查看。他一踏进去,有一股刺鼻的焦味扑面而来,他赶忙用衣袖掩住口鼻,又扇了两下,让自己好受些。他顺着台阶走上二楼,可刚走到中间,脚下的台阶承受不住轰然塌陷,他觉察不对,旋即脚尖轻点,借力上跃,一个转身,在二层站稳,转身回顾,楼梯已全然塌陷。抬头,自二楼上三楼的木质台阶虽未烧毁,却也是摇摇欲坠。
一层火势较弱,书籍大多被抢救出,但二层就没那么幸运了。走进二层,原本整齐的书架如今七倒八歪,地上是熏黑了的地板和烧焦的书册,一地狼藉,无处落脚。那晚她抄书的书案已变得漆黑,他俯下身,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桌上的烟灰,烟灰之下仍可见木纹。这令他十分起疑:若火是由打翻了的烛台而起,那烧得最是严重的应该是这张桌子,可桌案却只是被熏黑。他回想起之前,为了修缮藏书阁而翻阅过当年修建时的记录,由于年代久远,阁中的木质桌椅、书架上并未使用防火涂料。他站起身,在废墟中仔细翻找了一圈,果然,在烧焦的木板堆积的缝隙间,发现一小截摔断的浮云白玉簪。他微微低眉,剑眉微蹙,若有所思。
大师兄从藏书阁二层的窗户一跃而下,落地,回望残破不堪的藏书阁,真相,近在眼前。随后,他来到前厅,唤悦婷前来问话。
不久,悦婷便被带来,独自面见大师兄。只见他手里攥着半截发簪,端坐堂前,叫人肃然起敬。
“这只发簪你可认得?”大师兄说着,将白玉发簪拿给她看。
悦婷平日最是与于雯要好,又是室友。见那白玉发簪,眼前一亮,犹豫片刻,才垂着头,支支吾吾地答:“这……是于雯的,这应该就是前几日她说不见了的那支。”
闻言,大师兄眼中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站起身,走到悦婷面前,压低了声音,道:“这只发簪是在藏书阁的火场里被找到,你若知道些什么,速速告知,若有隐瞒,到时真相揭晓,你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之前亲眼目睹凌若萱当众杖罚,悦婷心中不由害怕,便如倒浆般一股脑的将于雯设计陷害凌若萱的始末全告知于大师兄:“于雯因嫉妒凌若萱,便设计机关要她当众出丑,不成,便……便在她被罚抄书当晚,潜入藏书阁……放火……”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更是不敢直视大师兄的眼睛。要在威逼利诱之下出卖好友,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大师兄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却是怒火中烧,攥紧了手中的白玉发簪,紧得快是要掐出血来。待悦婷说完,才轻飘飘地开口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悦婷行礼,正欲转身离开,又被大师兄叫住:“回去后不可提半句。”
“是。”
“把于雯叫来。”
悦婷来到自己房间门口,看见于雯正巧在里面,不由心慌起来,她转身想走,又想到大师兄的话,又把身子转了回去,犹豫再三才迈步进去。
“悦婷,你跑哪儿去了,你看这个好看吗?”于雯见她进来,将一个紫色香囊拿给她看,又窃喜道:“这是我新绣的,不知道大师兄会不会喜欢。”
悦婷看了看她手里的香囊,又故意将视线移开。
于雯觉察到了她有些异样,随口一问:“你这是怎么啦?”而后将香囊收了来。
悦婷杵在那里,犹豫了许久,才吐出那句:“大师兄找你去前厅。”
“你可知是为了何事?就叫我一人吗?”于雯睁大了双眼,好奇地问,心中不知是欣喜还是惊讶那个更多些。
悦婷微微向后退,两手揪着自己的衣襟,低着头,小声道:“不……不知道。”
“唉,木头。”
于雯瞥了一眼悦婷,余音未落,便将香囊收进袖子里,欣喜地快步走出了屋子。悦婷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床边,捂着胸口,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