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大皱眉头的他打起帘子往外一瞧,看见是留在家里的管家荣善一溜小跑奔了过来,他只觉得心头一沉,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爷,宫中急召。夫人生怕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吩咐小的赶紧出来寻,恰好小的听说过您要到成国公府,连忙找了来。”荣善一面说一面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又躬下身压低了声音说,“来宣召的是张公公,瞧着脸上仿佛有些气急败坏的架势。夫人请老爷直接坐轿去皇城,别耽误了时辰!”
张辅沉着脸听完,当即点头让荣善回去,旋即吩咐直接赶往皇宫。等在长安左门停下轿子的时候,早有等候在此的太监飞跑着迎了上来,利索地行礼之后便连忙说道:“皇上正在乾清宫等呢,请英国公随小的入宫。”
尽管皇城外边和平日没什么两样,但跟着那小太监一路入内,张辅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待到从左掖门进入宫城,他更是本能地觉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氛。瞥了一眼右顺门,远远的瞧不见内阁直房和诰敕房制敕房有什么动静,他只得压下了开口询问的冲动。
从奉天门西的西角门入内,便是奉天殿等三大殿。昔日巍峨雄壮的大殿如今只剩下了这光秃秃的汉白玉底座,上头的残垣断壁和木石等等已经全都被清理一空,走路的视野自然是开阔了许多,张辅极目远眺,甚至可以看到再后头的乾清门和乾清宫。等穿过中左门来到了乾清门前时,立刻便有禁卫上前查看腰牌。
虽说这是出入宫禁的必要一关,但张辅乃是英国公,内廷中从上至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平日不过都是虚应故事而已。可这一天,那个枣红脸的雄壮卫士却是翻来覆去查看了一番那仁字号独龙蟠云花金牌,随即方才行礼放了人过去,而那引路的小太监却被引到了乾清宫前院的屋子。
登上台阶到了正殿前,张辅刚正了正衣冠,内中便立刻传来宣召声。他正色入内,待到了那一挂黄竹帘前站定时,他就听到了张皇后熟悉的声音:“请英国公。”
听到这么一个请字,张辅不禁心中大凛。及至有人高高打起那竹帘,他垂头入内,但只见那架黄花梨雕龙大床上赫然垂着明黄帐子,影影绰绰透着里头有人。床前的黄杨木交椅上,面沉如水的张皇后正看着他。他才刚刚下拜,立刻有小太监上前搀了他,又有人搬来了锦墩请他坐下。尽管往日也是这做派,但今日皇帝宣召却只见皇后,他那颗心已是提了起来。
“太医刚刚来过,这会儿人正在旁边的屋子里开药方。”张皇后的语速异常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细细斟酌,“皇上刚刚还清醒的时候吩咐立召皇太子回京,另外就是召张卿及部阁大臣入宫。如今前头这桩事情我还不曾打发人去,但召诸卿入宫却迟延不得。部阁众臣如今已经在乾清宫前院西厢房等候,我先见张卿,便是因为皇上说英国公乃国之重臣,内外大计,可召卿商讨。”
这样的话张辅曾经听过一次,但如今再次听到,他却觉得喉咙哽咽,竟是说不出话来。皇帝近月以来身体不佳他是听说过的,可朱高炽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药罐子,走路尚需宫女搀扶,因此他并没有把这些消息当一回事。可是,这会儿张皇后已经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他就是不信也不能。自始至终,那架龙床上垂着的帘帐就不曾动一动,也不曾流露出任何活气。
“皇后娘娘,皇上……”
“皇上午后从郭贵妃那里回来之后,便突然犯了病。太医院史院判连同四位御医齐齐诊断之后,给出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张皇后语气虽然平静,两只手却攥紧了手中的绢帕,指甲拗得生疼犹不自知,“倘若不是自觉有些不好,皇上也不会急着宣召皇太子。其实,之前皇上率文武大臣谒长陵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有些心悸不适,只一直没放在心上。”
说起谒长陵,张辅立刻警醒了过来。祭陵谒陵抑或是祭告天地等等素来是耗时耗力的事情,哪怕是他,先头新君登基以及册皇后时他两次祭告天地,回来之后都歇了好几日。倘若皇帝的病真是如皇后所说因祭陵而起,纵欲而发,恐怕这病结果果然是不好说。
“臣明白了,但一应防戍事宜,还请皇后示下。”
张皇后深知张辅的谨慎,再说心里本就有所合计,此时就直截了当地说:“皇上的意思是,派御马监少监海寿去南京召太子,五府军务以及京中一应调兵事宜尽付英国公,以刘永诚为副,范弘钟怀佐理。天津卫德州等地悉如去年旧制,至于在京的汉王诸子,派神策卫严加保护。一应内外政务,悉由六部汇总,内阁票拟,我亲自审阅盖印。对外只称皇上有恙,暂罢朝请。”
“臣谨遵皇后谕令。”
见张辅起身拜倒,张皇后不禁长吁一口大气,忙吩咐旁边的太监搀扶起来,旋即又一字一句地嘱咐道:“海寿驰召太子是一条,你也派信使往南京,知会一下张越。京城不比昔日大宁,哪怕再小心翼翼,消息怕也是遮掩不住的。太子虽有府军前卫,路上兴师动众却大费周章。总而言之,早先便是英国公不负先帝所托,定了这大明乾坤,如今我也是一应交付于你……让你家的那匹千里驹不拘用什么法子,总之让他保着太子尽快完完好好地回来!”
等到张辅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