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檐雪笑了笑:“虽然我不想承认,但那个老人确实是我爹爹的母亲。”
“她一直看不惯我,这几年我不在家,想必她过的很是舒心,也没听说有什么病痛。”
“我嫌她活的太久了,想回去给她添添堵,祝她早登极乐。”
“殿下觉得,民女说的还假吗?”
她的语气很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却让人读出了恨,浮于字面的恨。
她的亲祖母,血缘相承,她却祝她早登极乐,这其中恐怕不只是看不惯这么简单。
“那些说你不好的谣言,就是她造的吗?”
那些谣言,他听穆其说过,足以毁了一个女孩家的所有清誉前程。
若非唐檐月相护,还不知道她现在会是什么结果,恐怕,都到不了现在。
“谣言不过是她随口说的消遣罢了,只要是她见过的人,没有一个能幸免的,无关痛痒。”
“她真正要害一个人,可是要拿命的,在我九岁之前,但凡有了性命之攸,她居功至伟,想来她应该挺得意的。”
虽然事后钱氏会被族人斥责,同唐叶争吵,但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觉得丢人、羞耻、后悔。
能把别人的命捏在手里,她恨不得敲锣打鼓放鞭炮呢,那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她说与舒彻的理由俱是实话,钱氏是他们唐家最大的毒瘤,能同他说,多少还是给了些许信任的。
若不是昨晚已经哭过了,她现在也揭不开这血淋淋的伤疤,还能如此平静对待。
舒彻心里钝痛,在宣州的所见所闻他自然不会忘的这么快,三次鬼门关前打转,漫天谣言,直接把她逼到有家而不能回。
这些还只是他知道的,那些他不知道的还有多少呢?
九岁之前,她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九岁之后,寄人篱下,又能好到哪儿去呢?不过是性命无虞罢了。
舒彻伸手,想触碰她,萧祈衡回来了。
“不知逸王殿下的问题可问完了?”
舒彻收回自己的手:“已经问完了,萧将军若是再回来早些,或许能听到一二。”
萧祈衡笑说:“不必,我大概能猜到我家小仙女会说什么,听没听见都不打紧。”
舒彻的拳捏了捏,只是感觉变了。
在此之前,他恨萧祈衡半路杀出,抢了唐檐雪的注意,还不知死活的同他叫板,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现在,他嫉妒萧祈衡,嫉妒他陪唐檐雪一起长大,嫉妒她刻骨铭心的过往里有着他的身影,嫉妒他能得她的全心信任。
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信任和偏爱从来不是空穴来风,当她于黑暗里行走时,他是那个为她点灯的人,当她面对风雨飘摇的时候,他是那个为她撑伞的人……
可是,在她做出选择之前,他是不会放弃的,陪她走出黑暗的人,未必就是陪她到最后的那个人,他会继续争取。
“我还是那句话,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没有人敢欺负你。”
萧祈衡看她:“做什么?”
唐檐雪说:“回家。”
萧祈衡笑:“嗯,回家。”
舒彻又被刺了一下,但他不是很想弄死萧祈衡了,而是想着自己必须做的比他好才行。
本来萧祈衡和唐檐雪没收拾多少东西,但是知道他们要回宣州,张庆华当即决定跟他们一道回去看看老人家。
唐檐柏兄弟也备了一些东西让他们捎回去,再加上皇上的赏赐,竟让他们的队伍颇为壮观。
好在因为萧祈衡的身份,护送的都是士兵,气势足不说,绝对安全。
一看这队伍,应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打主意,他们这次回乡,还真是风风光光了。
虽然有马车,但是唐檐雪心血来潮,想试试策马奔腾的感觉。
萧祈衡便护着她一同骑自己的追风驹,反正队伍也不用他时时看顾,他便带着她策马奔腾,到前面等大部队了。
唐檐雪是第一次骑马,刚开始有点怕怕的,但是有萧祈衡护着根本不会有意外,很快她就放下心,开开心心的感受策马奔腾的潇洒了。
张庆华看着共乘一骑,策马奔腾的表弟表妹,突然觉得这幅画面相当美好,只羡鸳鸯不羡仙,大抵就是这种样子吧。
他们速度很快,仅用十天的时间就回到宣州了。
宣州的所有官员都已经恭候着了,虽然萧祈衡只是返乡,不是奉旨公干的钦差,但是毕竟他的身份摆在哪儿。
皇上亲封的正二品镇远大将军,还没有谁敢不放在眼里的。
萧祈衡并不喜欢这种场面,但是他也清楚,有些事是无法避免的,哪怕只是表面功夫,他也得应付一二。
他们并没有住在衙门官邸,而是去了唐府,不过,也只是萧祈衡,唐檐雪和张庆华一家,其他人统一住客栈。
这些都是萧祈衡治下的兵,曾在战场上一起杀过敌,拼过命的,对他的命令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服从。
晚上,宣州知州等人在酒楼设宴款待,萧祈衡问了问唐檐雪。
“雪儿,你去不去?”
唐檐雪摇摇头,说:“不想去,我要在这儿陪爹爹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