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黑手党。
猩红的太阳挂在天上, 余晖透过房间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却也触不到房间最深处的地方。
干瘦枯槁、形容憔悴,乍一看去像是一具骷髅骨架的老人躺在床上, 嘴里喃喃吩咐着什么。
床边的男人俯身, 伸手探过去,好似耐心地倾听着。
可伴随着擦过老人脖子的手, 和他指尖的一抹寒光,“嗞”的一声,便有鲜血飞溅出来。
“首领之位传于我。”*
脸上被留下了血痕的男人转过头来,嘴巴一张一合, 不知朝着谁说话。
落地窗前竟然还站着一个人——一个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注视着这一切的少年。
他浑身缠满违和的绷带,像个幽灵似的站在那里, 静静地听着。
“太宰君。”
“那件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 男人转身, 先一步走了出去。
……
森鸥外独自一人走在长廊里。
老首领忠心耿耿的下属本该守卫在此,可若是不把他们调离出去, 又怎么能让他找到这个机会呢?
他脚步稳健,步伐快速地朝着更深更暗处走去。
经过弯弯绕绕的走廊,避过会有人出现的道路, 森鸥外最终在一间普普通通,无任何特别之处的房门前停下。
是这里吧。
藏的可真够隐蔽的。
森鸥外掏出了从老首领身上找到的钥匙。
除了自己,决不让任何人进出的房间究竟有什么呢?
他如此好奇。
“咔哒。”
锁孔一松,门终于打开了。
“被将死之人看作一线生机的,就是这个吗?”森鸥外的瞳孔放大, 顿了一秒, 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真是太可笑了, ”他道,“对不对,爱丽丝?”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金发的小女孩,抱着巨大的针筒挡在他面前,“小心一点啊,林太郎。”
“这种怪物、真是讨厌死了!”
她的蓝瞳里倒映出了一个怪物。
那是个被锁在墙上,覆盖着稀薄黑焰、全身上下由白骨组成的怪物。
怪物的骨头有不少被生生拆开丢弃在角落,房间里到处弥漫着不祥的黑雾,森鸥外左右看了两眼,退出步将门合上。
渐渐封闭的房门遮住了他意味不明的表情。
这种东西,必须处理掉。
——
真是虚伪又无趣的大人。
太宰治站在桥上,眼睫垂下,沉默地看着桥下流淌的河水,突然嗤笑了一声。
哈,选择随时可能消失的共犯吗?倒是省心省事的做法。
太宰治想起森鸥外最后的话。
[事情就交给你了。]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不要。”当然是拒绝了,还附上了毫不留情的嘲讽,“第一天就派发任务,森先生的人手短缺到了这种程度吗?”
要不是为了安乐.死的药……
太宰治的低下头,黑色的发丝遮挡住视线,他的眼睛动了动,瞳孔紧盯住了下方的河流。
河水流动,微风拂过时会带起层层涟漪,还有清澈得仿佛没有丝毫杂质的表面,也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是很美丽的景色。
他伸出手,像是渴望、追求着什么似的往前方一探,缠着绷带的掌心收拢,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不过,说到底,也没有什么必要吧。
如果就这样跳下去,不更好吗?
太宰治的脸阴沉下来,可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撇过了头,从桥梁护栏上轻飘飘地跳在地上,神情看上去颇为不舍。
算了,今天就勉强……
他好像已经放弃了之前危险的想法。
——如果不是在抬眼的瞬间看到那个身影的话。
那个不久前就见过的、有着一头黑卷发和金眼睛、会让太宰治在看见的一瞬间浑身难受战栗的人。
我讨厌他。
太宰治想着,难得强烈的情感袭上心头,以至于他皱起眉头,定定注视着那个人的动作。
可对方仅是见过一面的少年而已。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没由来的厌恶,就好像看到什么和自己差距过大的类型而下意识排斥,太宰治无法理解,但毫不在意。
他只是会嘲笑自己。
什么啊。
在我放弃死亡之后又要看到这些讨厌的东西吗?这也太巧了,而且啊,连续两天没有路人的偶遇也足够奇怪吧。
……不、等等、换一个思路,说不定这是哪个神明看到了我的祈愿,给我的一个指示呢?
那真是太好了。
他轻而易举找到了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太宰治便迫不及待地又跳上了立柱,翻身仰面,张开双手望着天空,用这样仿佛要拥抱什么的姿势、轻轻跃起。
他的眼睛明明空洞晦暗,嘴角却挂着个轻松满足的微笑。
余光里,那个有着金色眼眸的少年就站在桥边不远处,见到他的动作微微瞪大了眼睛。
啊,忘记了。
还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