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深夜,大喜字前的红烛也已经换了两三支,直到小浅点燃第四支蜡烛时,门开了。
推开门的人没有立刻进来,而是只听一阵轮子滚动的声音,片刻后一小厮推着木轮椅进来。
轮椅上坐着一名棕发少年也同样身穿大红喜服,红色发带绾着一半棕发,另一半瀑布一般披在肩背。
他并未端坐,而是稍稍慵懒的靠在椅背,细长的丹凤眼里带着疲倦。
他虽面色苍白却丝毫看不出病态,倒像是天生的好皮肤。
少年无比俊美,但虽是大婚,却在他脸上捕捉不到一丝欢喜的表情,反倒是微微有些愁容。
想必,眼前这位双腿残疾的少年应当就是楚千禾今日的成亲对象,也是长平城少主了。
楚千禾此时欲哭无泪,这人一倒霉喝水都塞牙,洗个澡被怪物吃掉,穿越过来莫名其妙结了一个婚,而结婚对象竟然是个残废,这可找谁说理去?
小浅放好红烛向两人行完礼便同小厮一起退出去。
房间内虽剩两人,却如死一般寂静。
少年推动着木轮使轮椅来到床边,但目光始终没有落在楚千禾身上。
楚千禾站起来给他腾出一些空间,同时关切道:“你...需要我帮忙吗?”
少年眼皮也不抬回:“不用,”随后双手一撑在床沿接住双臂的力量起身坐在床上。
“那个...我叫楚千禾。”
少年整理着被褥,手上动作不停依旧是淡淡回应:“南斯钦。”
楚千禾没再接话,只是焦愁不知道等下能在哪里歇息,此时正值深秋,天气微冷,就这样睡在地上肯定会被冻坏,但和刚见面的陌生人共枕?打死她也做不到。
南斯钦似乎是看出她的心事,亦或是本就有这个打算,他从中拿出两条被褥递了过来:“我双腿有疾,实在不便歇卧在地,今夜便先委屈你卧榻在地,明日我再让阿松另想其他法子。”
楚千禾求之不得:“不委屈不委屈。”
两人收整片刻各自睡下。
楚千禾辗转反侧实在难以入眠,那个黑影的恐怖的面容以及死亡的冰凉感历历在目,不知道是太过害怕还是被子有些薄了,她忍不住手脚冰凉抱着自己的双膝弓成一个虾状。
床上那位似乎也睡不着,他虽没有太大动静,但还是能听见他有些烦闷的呼吸声。
片刻后,他起身抽出一床厚一些的被褥,半坐在床上上半身俯下给楚千禾盖上被子。
“天冷,别着凉。”
他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但却驱散了在楚千禾内心深处的恐惧。
“谢谢。”
南斯钦顿了片刻,而后语气变得有些温度。
“早就听闻苑川城郡主端庄大体,优雅温婉,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听完楚千禾尴尬的笑了笑,南斯钦口中所说的这个郡主是和她完全相反的性格。
“是...是吗,那我以后也尽量优....优雅些。”
南斯钦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道:“苑川城城主是家父的救命恩人,此等恩情再加上为使两城将来和谐,我也不得不与你成亲,你虽是众家女子榜样,可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性情,因此也不会对你有感情,但若你愿意乖乖待在我身边,我可保证这一生一世只对你好,绝不再另娶。”
阳光透过木窗洒了楚千禾一脸,秋日的阳光确实温柔,即使是正午了,却也感觉不到一丝灼热。
楚千禾起身时,发现身上又多了一床被子,而在床上早已空空如也。
候在门外多时的小浅刚听到屋内的动静便不急不慢的端着铜色水盆推门而入。
“少夫人醒啦?”
楚千禾伸着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随意且毫不端庄。
小浅见状,慌张的看了看屋外,确定没人后转身阻止楚千禾的动作。
“少夫人,女儿家不可做出如此粗鲁的动作。”
楚千禾皱了皱眉;“你们古代怎么这么多事儿。”
“少夫人,这是礼仪,您原来在苑川城最注重这些了。”
“是吗?我怎么没这个印象。”
小浅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少夫人,膳房已经备好了午膳,少主让我来请您移步膳厅。”
小浅帮着楚千禾穿衣的手动作又加快了些。
“今日长平城侍卫总领过来,正和少主一同在膳厅,少夫人可要收敛着些,切记千万不可像方才那般毫无仪态。”
楚千禾敷衍的应了一声,不就是吃个饭吗,坐端正点吃相别那么难看就是了,还能规矩到哪去?
步入膳厅时,就瞧见桌前坐着两人正谈笑甚欢。
南斯钦今日穿了件水蓝长袍,头发不像昨晚那般盘绾,而是只以一顶银冠将一半棕发束成马尾,他轻侧过脸,嘴角微扬,眉眼间带着淡淡笑意。
而和南斯钦正在谈笑的人,是一位看起来跟他年岁相差不大的年轻人。
这位年轻人身着黑衣,一丛金丝绣制的劲竹从胸前一直长往右肩,他将头发全绾,剑眉星目,挺鼻薄唇。
好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
他虽不比南斯钦俊美,但身上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