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
老太太道:“你那后妈,过门都有两三年了,肚子就没个动静?”
迟陶:“……”
冷不防听到老太太这一问,迟陶脑子都空白一下,只好说:“我不知道。”
“早晚会有,”老太太道,“到时候迟正益就不是你一个人的爸了。”
老人看向院门外面那条过道,“有些话原本不该我这个老婆子说,可我不说,又还有谁会对你说?”
“你那后妈年轻、漂亮,你爸挺喜欢她,一旦他们有了孩子,你跟你爸关系不好,身边也再没个亲近人了,该如何是好?
“你爸那份家业,至少有一小半是你妈出的力,可我总担心,怕你跟你爸这样下去,以后连你该拿的那份都拿不到。”
老太太表情严肃,以往原身一见老太太这样的神情就犯怵,恨不得跑得远远的,但今天迟陶发现,原来老太太的这种严肃也可以叫做“关心”。
他想起原身母亲曾经跟原身讲过的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年轻时是小钓湾上唯一一所小学的老师。
学校很小,只有几间平房,老师也只有他们夫妻两人,就这样,寒来暑往,夫妻俩带了一茬又一茬的学生,从一开始的几个人,到十几人,再到后来的几十人。
曾经镇上有学校来挖外公外婆过去教书,两人也没有去。
再后来政府终于拨款要扩建小学,还给夫妻两发了一笔奖金,外公外婆没要,全都捐给了待建设的新学校。
迟陶蹲下|身,跟头发花白的老人平视。
“您不是不愿意花我爸的钱吗?”
先前跟着他买来的水果一起递给老人的,还有迟正益交给他的钱,老太太只说:“我不拿他迟正益的钱。”
“我是我,你是你。”老太太道,“你妈那么辛苦挣钱有多半也是为了你,别辜负你妈的苦心。”
老太太怨迟正益吗?当然怨。
怨她好好的女儿跟着迟正益操劳那么多年也没能享福,怨迟正益当年上门求亲说会好好对待树盈不让她受苦到头来都只是一句空话。
老太太也怨自己。
怨自己那么些年一直没能帮到女儿什么,所以她不会也没脸要迟正益的钱。
可迟陶不一样。
哪怕老太太烦迟正益烦到一眼也不想见,她也要对迟陶说这一番她也不喜欢的话。
老太太一年见迟陶两次,生日一次,过年一次,今年迟陶高三,再之后就得离开家去上大学,父子两人只会离得越来越远。
等到过年,她会因为怕影响迟陶心情不再说出口,所以今天不说,可能就是真的没什么机会好说了。
除了这番话,老太太还有更多想说的。
比如指责迟正益对待迟陶不够用心,如果真的用心,怎么会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让迟陶转到新学校去?
但父子两人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她又怎么能再火上浇油?
老太太藏了满腹的心思,迟陶只能领会到她放在明面上的。
迟陶道:“我没有想过。”
这话迟陶是替原身说的,原身从没想过以后,也没想过迟正益不再只是他一个人的父亲会怎么样。
原身是不愿去想,迟陶是没必要去想。
他终究不是原身。
迟陶能看出老太太是真的掏心窝子在跟他说话,所以迟陶才更难受。
本该听这番话的人不是他。
不该是他。
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声音疲惫,“该想想了。”
老人坐在小板凳上,身材颀长的少年人蹲在她身边,就算是蹲着,也要比老人高出一些了。
陶二宝吃了蛋糕,高兴地从屋子里冲出来,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跑到奶奶和迟陶身边,就不愿意走了。
“奶奶奶奶,你们在说什么,不吃蛋糕吗?”
老太太难得露出笑容,她擦了擦陶二宝嘴巴上沾着的奶油,“奶奶不喜欢吃,就是买给二宝吃的。”
陶二宝似懂非懂地“哦”了声,又转头眼巴巴地看着迟陶。
从厨房出来的章虹看见小儿子围着迟陶打转的一幕,不禁暗骂了一声,“小皮崽子,对你亲哥都没这么殷勤!”
她又看了看迟陶蹲着的身影,心里更是直冒酸气,迟陶脚上那双鞋,去年成蹊想要双同样牌子的,她去看了价格,来回逛了几圈硬是没舍得买。
都怪陶石磊没本事!
再看陶石磊那憨货还坐在那里剥花生吃,章虹气就不打一处来。
“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眼里看不见事儿是吧?昨天漏雨那地方你是等着我去修吗?是不是等哪天刮台风了把咱们家吹跑了你才会知道要问咱们家房子去哪了啊!”
“我妈又骂我爸了。”陶二宝耷着耳朵小声说。
舅妈嗓门大,他们在院子口也听得见舅妈数落人的嗓音。
舅舅则话很少,不一会儿,他就搬着梯子去了房顶。
“漏雨?”迟陶问。
“嗯嗯!”陶二宝说:“昨天晚上下雨,屋里也下雨!”
迟陶看向外婆,“我妈以前买给您的那套房子……”
迟陶母亲原来给老人买过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