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辰这次却反问道:“那你觉得,世子该是怎么样的?郑国公世子?”
楚放说不出话来。
郑国公因为祖上跟着晋朝开国先祖立下汗马功劳,被封郑国公。不曾想,郑国公后人一代不如一代。武不成,文不就,几代都只能靠着先祖的侯爵封邑过日子,甚至连个闲官儿都混不上。郑国公府只剩下个空壳子。
如今的郑国公世子,吃喝嫖赌。因为郑国公世子几次犯事,终于触怒陛下,下旨郑国公爵位到了当今郑国公这一代为止,郑国公那世子头衔,压根是名存实亡。
故而京中人早不将这位世子放在眼里。
楚放隐隐感觉到世子不快,急忙解释,“那位世子如何能和世子相提并论?是小人失言。”
穆瑾辰没再说话,楚放却有些疑惑。
世子爷得了姜姑娘的亲手做的朝食,本该高兴才对,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
半晌,他回过神来,该不是他不小心说了一句“姜姑娘眼神不好”吧?
楚放连忙捂着嘴,心想以后他再也不敢说姜姑娘半句不是了。
即便,她眼神真的很不好。
待穆瑾辰上了马车,楚放连忙跟上,将食盒打开,食盒内的几样吃食摆出来,三鲜粥放了绿菜碎、红色鲜肉、还有淡黄的豆儿,看着就好吃。
更别提那一碟晶莹剔透的水晶饺了。
穆瑾辰胃口大好,将几样吃食吃得干干净净。
姜若微在书画一事上虽然不开窍,但姨母交代,她丝毫不敢怠慢,每日都抽出时间练画。
她练了好几日,终于将山峦练得有些样子,于是壮着胆子,拿着一叠纸去找谢姨娘。
谢姨娘正躺在软塌上看话本子,听闻姜若微来,连忙起身,将话本子藏到软枕底下,又端坐身姿,整理了一下发髻。
“若微啊,快进来。”
姜若微福身行礼后,将一叠纸双手递给谢姨娘。
谢姨娘接过一看,顿时脸上的笑僵住。
只见七八张纸上,每一张纸上都画满了水墨山峦,令人惊奇的是,每一座山峦都几乎一模一样。
中间一座大山峰,左右两座小山峰,像是山母亲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山娃娃。
不但山峦中山峰的数量一样,就连山峰的走势,运笔都一模一样。
一张纸上的山峦如此,其他几张纸上的山峦也是如此。
谢姨娘目瞪口呆:“若微,你是去刻了个雕版吗?”
姜若微连忙摇头,“不是,姨母吩咐,若微怎么敢偷懒。这些山峦都是我画的。”
谢姨娘更加震惊,“你竟然能将这几十座山峦画得一模一样?”
姜若微有些羞赧,“我就是照着姨母画的那个山峦,一笔一划跟着临摹。姨母,我画得像吗?”
她抬头望着谢姨娘,眸中微光闪动,显然是想得到谢姨娘的夸赞。
谢姨娘:……
谢姨娘叹了口气,幽幽道,“若微,这山水画,最讲究一个意境。山水相依,山随水走,水随山动。故而永远没有一模一样的山水。我让你学我画的山峦,是学习笔法,而不是叫你临摹。更不是让你画得一模一样。”
“山水画讲究写意,最不能刻意了。”
姜若微似懂非懂。
她明白了,画山画水不能一模一样,可究竟要怎么画,她不知道。
她也明白了,谢姨娘虽然没明说,但显然是告诉她,她画得很不好。
姜若微垂着脑袋,眼底发酸。
见她这美人落泪,失魂落魄的模样,谢姨娘心中不忍:“别着急,你这才学了几日,慢慢来,你先歇两日,好好想想。过两日姨母再教你。”
姜若微点着脑袋,抱着一堆纸离开了。
……
姜若微这次受了不小的打击。
她少时跟着夫子学着认字读书,虽然不是神童之姿,但夫子也夸她聪慧好学。
她跟着母亲还有酒楼的大厨、厨娘学做各种菜色、点心,一学就会,他们都夸她天资过人。
她出门在外,谁见了她都要说她长得水润动人。
万万想不到,如今一副山水画就难住了她。
姜若微坐在桌案边,长长叹了口气。究竟要怎么才能随意画出不同的山峦呢?那山,那水,不都一个样子吗?
她如果学不会画山水画,三公子会不会不喜欢她?
到了酉时三刻,碧儿端来晚食,可姜若微心情恹恹,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转眼天黑了。
碧儿在外间收捡衣裳,姜若微拿着书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这些诗词歌赋拗口得很,每一个字她都认识,连在一起的意思的深意她却不太懂。
譬如上次那首《海棠》,她估摸着就是一首写海棠花的诗词,哪里晓得里面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害她丢了好大的脸。
这些诗词晦涩难懂,她要都背下来,还要搞清楚它们的意思,真是难啊。
可是为了三公子,她不得不学。
想到三公子,姜若微嘴角终于抿出一点笑意:不知道三公子喜不喜欢吃她做的朝食。
三公子今日站在海棠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