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依然那样温柔,用最呵护般的语调关心着她,可她只觉得阵阵发寒。
“肚子难受。”华裳往自己盖着被子的小腹看了眼。
陆天遥果然随着她的目光转动了视线,在他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华裳从被子下面抽出匕首,朝着他的颈间刺了下去。
刀尖刚刚末入皮肉,她的手腕就被人攥住,陆天遥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伪装,只剩下狂溢而出的仇恨。
“裳儿,为什么?”其实在看到她扬起刀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她恐怕是全部想起来了,想起那些血淋淋的事实,想起他是她的杀母杀父仇人。
华裳的手腕被她攥着,眼见着刀子就在他的颈间却无法插入,只要再用力一点,只要割破他的动脉……
她咬着牙,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结果却撼动不了他分毫,她终于体力尽失,额头和身上几乎被汗水打湿,最后瘫软在床头,捂着脸呜呜的大哭起来。
陆天遥拿下她手中的刀子,这把小巧的匕首本是他送给她的防身之物,现在却成了她用来取他性命的利器,冰冷的刀身反射着讽刺的寒光。
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就像悬浮在云端,云端之上过得逍遥自在,一旦跌下云头,必然是粉身碎骨,再无还原的可能。
陆天遥静静的看着哭泣中的女孩,好像这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凄厉的哭声,那哭声撕裂了他的五脏六腑,硬生生的将它们扯落在地,任意的践踏。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中渐渐抽离,就像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就像信仰中的神丢弃了他,支持着他世界的繁华瞬间分崩离析。
“裳儿……。”
“不要叫我的名字。”华裳瞪着她:“不要用这种恶心的语气叫
我的名字,陆天遥,你这个侩子手,你不但杀了你的亲生父亲,你连八个月的胎儿都不肯放过,你这个禽兽,畜生。”
禽兽?畜生?
陆天遥怔怔的看着她,她那满脸的恨意,恨不得杀他而后快的绝然,让他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不,这不是他的裳儿,他的裳儿答应过他,会一直一直的陪着他。
她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陆天遥站起身往外走,华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陆天遥,从此以后,你最好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我一定会杀了你替父母和弟弟报仇,当然,你大可以不过这种日子,杀了我,让我去陪父亲母亲,你继续过你逍遥自在的人生。”
陆天遥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很快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小姐,你刚才是真的要杀死少爷吗?”冰夏伏在床前,一脸担心的问。
天呐,真的是好险,幸亏少爷反应够快,不然此时大概连命都没有了。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少爷的身手她虽然没有见识过,但他十七岁的时候进入青帮,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坐上了青帮二把手的位置,实力与野心并存,自然不是个小角色。
“冰夏,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要了一个人的命?”华裳淡淡的望着窗外连绵的雨丝,心,不是不痛的,十年来,与她相依为命的人,对她最好的人,她不可能对他毫无感情,相反,她视他为珍视之人,也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血海深仇,她不可能当做一无所知,相反,在这份浓烈的恨意之下,这十年的恩情早已化成落下的雨水,不知流向了何处。
“这个……。”冰夏想了想:“下毒?”
“你能弄到毒药吗?”
冰夏点头:“我试试看。”
在
十八岁之前,生在温室中的花朵不必经历风吹雨打,更没有接触过打打杀杀,他的世界又黑又暗,却从未让她踏入半分,她甚至对他的事业一无所知。
现在,她却要想方设法的去杀一个人,一个对她来说最亲的人。
“小姐,你为什么要杀了少爷,少爷对你那么好。”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冰夏十分惊讶:“小姐,少爷他,他竟然杀死了你的母亲。
“他不但杀了我的母亲,还有父亲,还有弟弟。”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能让少爷痛下杀手?可少爷既然把全家都杀了,为什么会留着小姐呢?而且还对小姐这么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什么隐情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杀了他。”
没有记忆的时候感觉不到痛苦,一旦那些记忆汹涌而来,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父母血肉模糊的样子,母亲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她:“裳儿,你竟然和仇人共颜欢笑,裳儿,你的心呢,你的心呢。”
华裳在床上躺下来:“冰夏,你先出去吧。”
一连几天,华裳躺在床上没动,一日三餐都由冰夏送进来,而她同样也没有看见陆天遥。
陆公馆依然繁华鼎盛,下人们依旧秩序井然,但是公馆上空却罩着一层撕不开的黑雾。
陆天遥几天后回到陆公馆,下人照例是摆了一桌的饭菜。
“小姐那边怎么样了?”陆天遥将外套挂好,挽了下袖子准备吃饭。
陈妈摆上碗筷:“几天没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