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叫王天,是隔壁村王家的儿子,从那以后,两姐妹家里的农活,就老是莫名其妙的被人干好了。
田里面一排排整齐的秧苗,在空中摇摆,地里早就被翻好土挖好坑,就等着下种子进去,到了收麦子的时候,早上一推开门,墙角下整齐的堆好一捆一捆的麦子,还有打好的油菜籽,两姐妹卖完槐花饼回来,从田里割回来的谷子晾在地上,水汽都快要晒干了。
王天做这些是偷偷做的,不敢让别人发现了,李花到底是个姑娘家,只带着一个妹妹,他男子倒是无所谓,就是害怕人家姑娘被人说闲话。
但是他还是和李花打了照面。
因为这些天槐花一直神神叨叨的说是遇见了鬼,李花也觉得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所以王天再一次来李家的菜地里,想要给地里的包谷除除草时,扒开碧绿的玉米叶子,正和早早等着的李花打了个照面。
当时刚过破晓,雾白的天光一片氤氲,玉米细而长的叶子上面露珠倒映出青年微红的脸。
李花也被吓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抚着鬓边的头发笑了。
事情就这样水到渠成了起来,王氏虽然对儿子看上一个孤儿女子有点微词,但儿子喜欢,姑娘人看着还算不错,就把婚期定在了三月初三。
虽然婚期近了,可是该挣的钱还是要挣,王天要出几天远门,有个生意要做,要是成了,能有好大一笔钱。
置办东西的事就落到王氏身上,她带着李花去城里的首饰铺子买簪子,青玉步摇带在李花的脸上衬得她皮肤白皙,又是喜事将近,李花一举一动如同闲花照水那般好看。
出门时就遇上了几个混混,他们人多,几乎把李花包在中间,狞笑着就要轻薄的摸她的脸。
王氏险些气炸了肺,拉着李花两婆母跑了好几条街,身后才堪堪清净。
王氏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身后跟着同样惊魂未定的李花。
“伯,伯母,您没事吧。”
王氏手臂向后一躲,避开了李花想要拉着她的手,李花一怔,手尴尬的停在半空,脸上血色飞快的褪下去了。
“我没事,你快回家去,今天吓着你了。”
快成自己的儿媳妇,王氏心里有些隔应,但错不在李花,她也不该对人家小姑娘冷淡,想到这,王氏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她摸了摸李花的脸:“先送你回家啊,好孩子,别害怕,等王天回来了,没人敢这样轻贱你。”
李花眼眶一酸,眨了眨眼睛,把那点眼泪憋了回去,太久没被长辈关心,她竟然忘了是这样一种温暖的感觉。
但谣言没有平息,那日在首饰铺子外面有认出王氏来的,不熟,但是也知道她是猴子屯的人,外面人看别人家笑话是不会口下留情的。
“你们村那个李花,是个柔弱的好性啊,我大婶子说大街上呢,几个大男人围着她,那手哇,差点摸到人家脸上去了。”
这本生是没有歧义的,可传话的人添油加醋,一律只传自己想传的,一群大男人都围上了,不做点什么都说不过去,她们肆意更改从别人来人听来的也是道听途说的既定事实,把李花传成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轻浮女子,都和人家定了亲事也不甘寂寞,跟着婆婆出门也要和男子厮混。
她们绝口不提前面十几年李花怎样把辛苦的撑着自己,又撑着妹妹长大,李花的含辛茹苦在这些人的笑谈面前通通都不值一提,和她的母亲一样温柔坚强的李花在这些人的口里变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生活混乱的低贱的女子。
这群人一边蹲在村子口晒太阳,一边把人家姑娘贬得一文不值。
“要我说,”粗眉大眼的妇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仰头把碗里稀饭吸溜得直响:“那王家还能要这样一个闺女,也是不知道脑子有什么病的,只怕是自己家里面也有什么事,说不得说不得。”
谣言疯传,没几天功夫就传遍了全村,那些人出门看见李花的眼神,也有点不对劲起来,打量中带着鄙夷,像是再看一块落在路口腐烂腥臭的肉。
也有不肯相信的,或是抱着不知道什么心态的人来问王氏:“你家那个没过门的儿媳妇怎么回事?”
这两天来问的人多了,王氏烦不胜烦,头疼病也犯了,她一挥手就回屋去把门关上了:“别人家的事我怎么知道!你问她去。”
那人自讨了个没趣,眉毛倒竖正要生气,一转头就看见怔怔的站在小路尽头,满眼含泪,似乎被风一吹就走的李花。
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那人低着头,背对着李花匆匆离开了。
还是没有缘分啊!
李花在王家门口站了许久,把自家酿的槐花蜜轻轻放在门口,她起身的时候叹了口气,走的时候还是没有敲门。
流言伤人,那几天李花飞快的消瘦下去,整个人都恹恹的的没有精神,后面竟然是连床也不能下了,每日都只是看着帐顶发呆,槐花心疼得不行,日日守在李花床前,安慰她,让她不要伤心,外面那些人都是道听途说,姐姐你自己没干过那些事,我们就不怕被人说闲话,还说让她振作一点,等王天回来就好了,那些人只是看着她一个姑娘家好欺负才说这些话的,她让姐姐不要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