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雪空才不认为自己会哭,他很快就将堂兄的事抛之脑后,高高兴兴地宣布:“剑灵哥哥,晏晏已经看完所有书了!”
谢御尘提醒:“是书楼第一层的书。”
晏雪空叉腰,骄傲道:“晏晏厉不厉害呀?”
岂止是厉害,谢御尘回忆自己当年,都做不到这种程度,当然他那时候不喜欢看书,只喜欢打架,纵横乡野,从没打输过。
不过,谢御尘开口却道:“藏书楼有七层,你还能再厉害一些。”
“……”
幼崽好疲惫哦,并不想再搭理他:“剑灵哥哥是坏蛋。”
谢御尘闻言,拍了拍他的头:“既然我是坏蛋,为什么还要管我消不消失,你可以像以前那样,每天吃喝玩闹,不是更轻松吗?”
“因为剑灵哥哥跟爹爹娘亲一样,是晏晏最亲的人。”晏雪空一蹦一跳,淡金色的眼眸灿若朝华,毫无阴霾:“我们是家人呀。倘若爹爹娘亲不管晏晏,晏晏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他还这样年幼,就已经有了同理心。
家人,这对谢御尘来说,是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词,他曾经真切地期待过,守护过,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
家人重于泰山,重不过得失利弊。
三百年来,谢御尘从未想起过以前的事,可人间四年,那些欢笑与悲伤,痛苦与绝望,仿佛隔世的潮水,又渐渐翻涌而来。
然而再也惊不起丝毫波澜。
谢御尘像个陌生人,审视着自己过往的经历。
“晏晏!”
花月胧过来接孩子,却发现他今日出来得早了些,心疼道:“宝贝是不是累了?咱们不用天天跑书楼的,你最近都瘦了。”
晏雪空实事求是道:“没瘦,还胖了。”
花月胧不管,当娘的觉得孩子瘦了,那孩子就一定瘦了。她抱起幼崽,边走边道:“不过太傅都说你懂事了,反倒来劝谏我和你爹,叫我们不要对你太严格。”
晏雪空眨了眨眼睛,偷瞄旁边的谢御尘。
花月胧完全没察觉还有个人在,柔声道:“这样吧,冬去春来,不久后就是花朝节了,那时天气好,娘带你出去玩。”
晏雪空眼眸弯弯:“听娘亲的。”
母子俩一路说说笑笑,走到正殿,准备找处理公务的晏渊一块用膳,谁知晏渊正专注地看着一封信,脸色沉沉,瞧着有些吓人。
花月胧诧异道:“出什么事了?”
晏渊放下信,摇摇头,接过儿子时,表情就缓和了下来,语气如常道:“没什么,传膳吧。”
花月胧微微皱眉,不再多问。
等到用完膳,幼崽洗漱完毕,花月胧哄儿子睡着后,才轻手轻脚出了门,从后面抱住晏渊,轻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晏渊无奈一笑,牵着她坐下,道:“晏晏睡了?”
“你放心,他睡着了。”花月胧点头,满脸担忧地问:“到底什么事?”
“和文佑有关。”晏渊将信递给她,低声道:“当年我兄长在世时,与北洲天剑山掌教交好,两人醉酒后,相谈甚欢,为孩子订了娃娃亲。今日我收到掌教来信,他虽有一子一女,但女儿天生剑骨,远胜其兄,已被立为天剑山少主,所以……”
花月胧脱口道:“他想退婚?”
晏渊一副“你猜到了”的表情。
花月胧惊呆了,这套路她熟悉啊!想到晏文佑天生废柴,难不成这还是个主角模板?
晏渊道:“恐怕是他女儿穆红漪的意思。”
若是天剑山掌教想悔婚,当年就可以提出来,不会拖到现在。
花月胧拿着信,仔细看了看,信中言辞满含歉意,倒是能看出天剑山掌教的无奈之意,很显然,他不想因此事与大晏神朝结下仇怨。
为表诚意,他将备上厚礼,携女儿前来中洲,希望能妥善解决此事。
花月胧将心比心,也能理解,哪个小姑娘会愿意嫁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到底,还是父母辈乱定姻缘惹得祸。
“文佑天赋不佳,父母亦早逝,本就敏感,倘若他知道此事,必然会觉得天剑山瞧不起他。”在晏渊眼里,小孩子的婚约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十几岁的男孩子,自尊心比天高,未必能想得通。
花月胧握住他的手,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晏渊将信收好,声音平静,却难掩不满之意:“这得看天剑山的态度。他们如此行事,也有损我大晏神朝的脸面。”
“……”
毕竟是神朝之主,骨子里还是霸道护短的。
花月胧不再劝了,她只希望别又搞出个“主角”来,年纪大了,心脏受不住。
翌日,乌云聚拢,大雪纷纷。
晏雪空起得晚了,正坐在殿中,由着侍女帮他梳头发,偏头时,看到窗外有人影走过:“堂兄?”
他跑到门边,往外挥了挥手。
晏文佑撑着伞,见幼崽探着脑袋打招呼,甚是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太子殿下,外面冷,你别着凉了。陛下叫我去书房,我只是经过而已。”
晏雪空“哦”了声,就被侍女抱了回去。
穿过拱门,走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