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平费力的张开眼睛,眼皮有些黏糊,整整八根白炽灯管带来的强光刺激下,眼睛一阵酸涩,让他不由自主的流下了泪水。
一时间,视野模糊不清,他费劲的抬起手来,想擦一擦眼泪,但沉重的镣铐束缚下,让他的努力落空了。
最后,鲁平只好苦笑一声,将佝偻干枯的脊背靠在冰冷的墙上。再次闭上了眼睛。
“咔嚓……哗啦啦哗啦啦”
这样呆坐了许久,鲁平的耳边听到了一阵铁销滑动铁链碰撞的声音,他就知道,狱警打开了牢房门。
“鲁平,有人来看你了。”一个嘻嘻哈哈有些吊儿郎当的声音将鲁平惊醒。鲁平迟迟顿顿的抬起头,就看到还是那个姓王的狱警,这个王胖子是去年才调过来的,但鲁平已经很讨厌他,这是个十足的小人。
“不……不去……”鲁平缩着脖梗,将头偏向一边,拒绝出去。他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更没有朋友,入狱以来,也有人来看过他几次,但都是记者之类的,他不希望见到他们。
“不去……?哼,那可由不得你。”王狱警强硬的把鲁平拉了起来,因为太粗暴,鲁平的手脚都被镣铐磨破了,他的身体太过虚弱,有点喘不上气,被王胖子像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鲁平的两只脚拖在地上,镣铐也拖在地上,王胖子的力气不小,一路将他拖着过了走廊,几个转折,他便来到了探监窗口处。
“是……是你?”鲁平被强按在凳子上,还来不及察看手腕和脚脖处的擦伤,就看到窗口另一面坐着的那人。
“嘿嘿,鲁大个还没死呢?”一个头发灰白,西装革履,戴着副金边眼镜的男人端坐在对面,此时他得意的笑着,咧开的嘴里是一口森白的牙齿。
鲁平颤抖着双手,神情有些激动,似乎要说些什么,但看了看自己,已是油尽灯枯,随时可能死去,最终他只是叹息一声,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哎,鲁大个子,我说你倒是说话呀?我专程跑来看你,你这一声不吭的让我很没劲啊。”对面的那人说出这个话,毫不掩饰调侃的语气。
鲁平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他半是**半是叹息般的说:“魏东明,我已经是快死的人了,你还有必要跑来落井下石吗?”
“嘿嘿……”
魏东明又笑了两声,说:“鲁大个子,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可怜,专门来安慰安慰你。”
“当年那件事我也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个结局,你本来就是局外人,说起来是挺无辜的,不过我也是没办法啊,虽然我是一时冲动,犯下的错,但你总不能让我大好的人生就这样葬送吧。”
“而你就不同了,你反正也是个穷命,怎么过不是一辈子呢?还能帮我顶个罪,也是你的荣幸不是。”
听到对方喋喋不休的话语,鲁平却是低垂着头,没有理会。
他的脑海中又一次回忆起那个夜晚。
天空电闪雷鸣,教室里一片漆黑,是停电了。
鲁平从学校外面吃完饭回来,全身都湿透了,他想到教室里去拿把伞,然后就回宿舍。
但刚刚走到三楼的教室门口,就听到一阵撕扯和尖叫声。
鲁平被吓了一跳,天空中的闪电猛的让教室一亮,让鲁平看到了一对纠缠中的男女。
那女的似乎在挣扎,也许是欲拒还迎,但鲁平都不愿理会。
他飞快的转身下楼,下到二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破了块皮,但惊慌中他没有在意。
三楼教室里的动静不小,但滚滚的雷声将一切都掩盖了。
鲁平是以强*奸杀人罪被逮捕的,那段时间里只有他上过楼,有监控为证,不容辩驳。
转眼已是三十几个年头了,当初的青少年也已经头发全白,身体状况更是每况愈下,即将不久于人世。
在这三十多年里,鲁平经常会想起当初的这件事情。
他刚开始很愤怒,心中充满仇恨,他整天哭喊嘶吼,换来狱警的一次次电击毒打,但他执迷不悟,死不悔改。
直到他有一次被打断了几根肋骨,身体就变得虚弱下来。
他再也不能闹事了。
这时他才陷入一种麻木,一种平静。
他整天都在想,为什么这个美好的时代里还会有这样的冤假错案?为什么明媚的阳光下,居然有如此黑暗的角落?
他想了很久,慢慢的似乎有了解释。
他说这是因为这个世界还不够完美。
他又接着想,那么怎样的世界才算完美呢?
鲁平陷入更深的思索中。
他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鲁大个,别说哥们我不够意思,这次有个不错的机会,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怎么样?也算对得起你了吧?”魏东明的声音将鲁平从回忆中惊醒,他的声音再没有调侃和戏谑,鲁平抬头朝他看了一眼,头一次看到魏东明脸上的严肃。
…………
鲁平换上了一身干净整齐的衣服。他的头发和胡须都剪短了。30多年来,他是头一次如此的清爽。
但是,这并没有让鲁平的心情好起来。
一群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脸上只露出一双双冷漠的眸子的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