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衍还没到天京城,陈华手下的副将已经递过来消息,天京城破,而玄甲军大部追着溃兵的尾巴出城,痛打落水狗。光是夜间回报,就已经咬掉了王贺所部四五万兵卒。
御衍听见消息,却并不如何惊喜,仿佛早已料到一般,他只是吩咐小心追击,不要陷入包围,便再不理此事。
因为皇宫受损严重,加上里面无数尸首还没来得及清理,御衍自作主张将明华母子安排在了重兵把守的秦王府。虽然和御衍处处不和,但是想着自己确实不能带着承儿回死人堆里去住,明华也就没有出言拒绝。
顺着朱雀门刚刚进来,初生的天光将城中杀戮的景象暴露在明华眼中。她胃中翻滚,几次欲呕,还好昨日夜里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反而避免了在御衍面前失态。她白着小脸,用脏污的袖子遮住鼻子,另一只手却是把小皇帝面朝自己抱得更紧,不敢让他看见这样的景象。或许是昨夜奔波太过,小皇帝眯着眼睡着,有些低烧,脸色潮红,明华急着去秦王府寻医者来看看。
"娘娘!"惊喜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明华稍稍放下袖子,见青云一瘸一拐,拖着几滴泪珠子跑上来,而她身后,红玉却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
"娘娘,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青云眼浅,只是抱着下马的明华就哭个不停,红玉则接过小皇帝,轻轻摸了摸他的脉搏,大概查看情况。
明华安慰了青云,又对红玉道:"如何了。"
"只是受了惊吓,夜间又吹了风。"
闻言,明华又恶狠狠地剐了一眼正在听属下汇报进展的御衍。若非他非要疾驰回天京,哪里会有八月间的夜风吹病孩子的事。
御衍很难不注意明华幽怨的眼神,吩咐人找来一辆马车,将明华四人先行送回了王府。
御衍虽然封地在秦,已经数年没有归京,但是先帝疼爱这个有一半异族血统的弟弟,他的王府不仅始终替他看顾着,还派了人定期替他打扫。
管家昨夜刚刚随大军入城的老太监唤做福公公,原本随御衍去了秦地的他却不想自己还有能回来的一日。昨日夜里他入了城,顾不得一把老骨头几乎散架,就先着人将王府收拾安排了。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中门大开,首先回来的却不是自家王爷,而是一脸煞气的太后娘娘。
"老奴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福公公跪下行礼,谁叫对方是太后呢,况且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皇帝。
明华扫眼一看,见王府也算得上干净整洁,不再挑剔:"我要住主屋,送些热水过来。还要找医者,能找到太医就全都找来!要快!"
说完,她看也不看地上的福公公一眼,带着红玉青云,随机抓了个小太监带路。
御衍刚刚回府,就看见自家门前长长的车马,皱了眉。陈华正想说说追击的结果,见到自家王爷这样的表情,到底没敢开口触霉头。
"怎么回事。"御衍翻身下马,将大黑马的马缰递给下人,朝迎上来的福公公问话。
福公公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透着委屈:"回王爷的话,是太后娘娘寻来的医者,正在给皇上看病。"
"看病?"御衍不解,他一边朝里走去,一边继续开口:"昨日夜里还好好的。"
"太医署专攻儿科的刘太医看过了,说是夜间吹风加上惊吓过度。"
"惊吓过度?"御衍重复一遍,剑眉一挑,冷哼一声。他御家的儿郎什么时候这么娇弱了。
"门外的马车怎么回事。"陈华也很奇怪,他已经看过,都不是前来拜山门的朝中贵人。
"都是那些医者的马车,来了数十个,只是刘太医手段最信得过,采信了他的法子。"福公公一脸陪笑,心中却也觉得太后娘娘有些担心过头了。
想着那人小脸惨白的样子,御衍终于叹了口气,不再纠结:"把人全送出去,堵在门口成什么样子。"
他说完,就欲回自己的主屋收拾一下身上的伤口,虽然几年没回来,但是他还记得方向。只是他还没跨出一步,却又被福公公拦下。
"还有什么事?"御衍已经在爆发边缘,他从来不是脾气好的,只是因为对方是自己身边老人了,忍着性子。
"太后娘娘已经住了主屋,王爷去侧屋歇下吧。"福公公开口道。
御衍黑了脸,从前怎么不知她这般不识好歹,怒气冲冲地略过福公公,往主屋去了。
明华吩咐过青云去按刘太医开的方子捡药来煎。小皇帝被刘太医一顿乱摸弄醒了,红着脸哭个不停,只是因为有些低烧,哭声没有往日嘹亮。明华心疼坏了,只红着眼眶抱在怀里哄着,红玉则帮着年过七旬的刘太医收拾着箱奁。
御衍猛然推门而入,迎入他眼的赫然是明华那双红红的眼睛,他一路积攒的怒意顷刻泄去,斟酌了片刻:"皇上如何了。"
明华不在意他的冒失,道:"有些低烧,想来喝一副药就好了。"她的眼睛不经意飘过御衍肩头裹着自己衣摆破布的伤处,朝准备离开的刘太医开口:"刘院正也替秦王看看伤处。"
刘太医虽专攻儿科,但是身为太医又怎么会不精其他方面?于是随着御衍在一侧榻上坐下。
御衍自己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