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倦脱离现代社会太久了, 十年够做什么呢?是城市日新月异,是机器更新迭代,是物是人非, 山长水阔。
是曾经怯懦畏惧不敢说话的商星洲从幼兽成长为年轻巨擘。
十年前先进的游戏机现在已经老掉牙的落后款, 楚倦工作的第一天就做错了事,领导训斥他不长脑子, 他就低着头听着, 并不反驳。
他像任何新进社会的人一样难以招架工作,甚至他比那些年轻人表现更差。
商星洲从顶层开完会特意绕过来看他, 站在那里把手指捏的发白。
十年前的楚倦是什么样的人呢?班主任骂他他都敢顶回去的人,在校长办公室里挡在少年面前,我说钱不是他偷的就不是他偷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低着头, 狼狈又颓然的模样。
他不敢过去, 不敢戳破楚倦的自尊心, 在这一刻他突然眼眶发烫, 他想起来很多年前, 在他倔强的维持那一点稀薄的尊严时,楚倦是不是也是这样,只能心疼的看着, 甚至不敢站出来, 戳破他那一点仅剩的可怜自尊。
他的心钝痛。
直到领导骂完离开, 直到办公室所有人都离开,他仍然一个人坐在那里, 商星洲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沉默了很久抱了一下疲倦的人。
楚倦的头靠在商星洲腹部, 他坐在原地, 商星洲站在一旁, 灯已经全部熄灭了,灯火辉煌的世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像两个孤独的灵魂在无止境的靠近。
“你看见了。”
你看见了我那样狼狈的样子。
商星洲的心针扎一样疼,他一下又一下的抚过楚倦的发,轻声安慰:“不是你的错......”
“我做的不好。”
“没关系。”商星洲摩挲着他的眼角,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变化太大了,时代进步飞速,高楼大厦腾空而起,对于刚刚走出监狱的楚倦就像从池塘推开门,门外就是一片汪洋。
这片汹涌的海域快要把无家可归的他整个淹没。
他茫然无措,他身边只剩下自己,他真的一无所有了,商星洲在黑暗里轻声吸气,平复胸腔中那难以言喻的涩然和心疼,“我可以教你。”
仅仅进公司不到一个星期,楚倦就直接被商星洲调到了顶楼,在他的办公室旁边单独设立了一个办公室。
也许事业上的成功能让楚倦找到存在的意义,这段时间以来商星洲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楚倦一开始连电子设备都用不好,是商星洲亲自教他,手把手教他看报表,看分析统计,晚上回来了甚至会带着楚倦看手机每一个功能。
楚倦不是个什么勤奋的人,看累了就窝在沙发上睡过去,在这个时候商星洲就会短暂的凝视着他,在这一刻他心里会有一种诡秘的安宁。
十一年过去,楚哥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可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的眼睛里不再全是自己,不再骄傲不可一世,自己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空降下来的领导并不令人信服,楚倦很快就做错了事,导致公司失去了一个经营几年的大客户,公司高层震怒,专门开会要楚倦承担责任。
楚倦在会议上诚恳的道歉认错,但以沈知丛为首的股东咄咄逼人,追着他一顿疯狗撕咬,那架势非要把他赶出公司才能罢休。
本来这事确实是楚倦的错,商星洲不能太偏袒,可他们追着楚倦咬的时候楚倦只是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文件,他并不反驳或者推卸责任,只是眼睑垂落,露出瘦了许多的下颌。
他看起来疲倦又孤独,像一匹受伤的孤狼被鬣狗撕咬,没有多年前的傲气,被磨难磨平了棱角,没有向任何人求援——包括商星洲。
他为什么不肯向自己求助?是觉得自己不会偏向他吗?
商星洲在那一刻想到了孤立无援的自己,想到自己被冤枉时楚倦把他牢牢护在身后,即使根本不知道钱到底是不是被他偷的。
“够了。”
他站了起来,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堂而皇之的站到楚倦身边。
在那一刻他想,对和错有什么必要呢?他爱楚倦,于是无条件的偏向他。
他偏爱他,这就够了。
沈知丛愕然了一刹那,愤怒的跟着站起身来,文件劈头盖脸的砸在楚倦身上。
“商星洲你昏了头吧?他做错事你就这么一味偏袒他?你忘了这个公司是我跟你一手创立起来的!”
“你特么把公司拿过来给这么一个劳改犯当跳板?”
文件纷纷扬扬飞了一地,文件夹刚好砸在楚倦额头上,他没有说话,只在劳改犯三个字出来时将脊背压的更低。
满场只能听见沈知丛的声音,商星洲挡在楚倦面前,声音出奇的平静。
“看不惯,你可以走。”
这句话蕴含的意思让沈知丛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大,到最后几乎到了怒极反笑的地步。
他说: “商星洲,你这是要把我赶出去?你失心疯了吧?”
他几乎不可置信,却又看见商星洲的眼睛,那是一双坚决的眼睛,沉定漆黑,不是任何上头的气话。
他是真的准备因为楚倦把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