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言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他又怎么会伤心。
他以为,他不会为任何人伤心。
离开兽人帝国,他重伤蹒跚闯入冰雪森林,他的身体太过衰败了,他昏迷在茫茫雪地里,醒来时是无尽澈蓝的苍穹,有一陌生的黑衣哨兵在他身边。
他得到了琥珀兽的眼睛,那是纯粹的蓝,像湛蓝的天空,又像无尽的海底,他眼前重现光明。
唯独没了那个永远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他想,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事而已。
后来他游历过大陆的无数国度,见过转瞬即逝的海市蜃楼,也看过巍峨险峻的高山,他是白塔乃至凶恶的兽人都要为之闻风丧胆的邪恶向导,做着丧心病狂的人体实验,眼中没有对错没有善恶。
他得了苍明兽的躯干,琥珀兽的眼睛,隗兽的四肢......他完美的融合了人与兽被赋予的一切能力。
世间山川感知如云雾奔涌而来,而心中却是一片空茫,这些年里他依然经常做梦,梦见自己用足迹丈量整个大陆寻求复生一个人的机会。
冥冥之中有人同他说,失去的已失去,我给予你的还不够多吗?
十年后,他在遥远的荒原遇见一座古老的建筑,里面的神像都已坍塌,有智者跪在神殿之下。
白衣白发的向导直视神像叩问天地:“神爱世人,无人爱我。”
神殿中的智者说,有的,您认真想一想。
那一瞬间他想起的是很多年前那个冬天,少年发梢冰雪融化的那一滴雪水,悄无声息的滑过了他冰冷的心脏。
他回到拉尔雯是想找一件重要的东西,薄弱的情感让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唯独知道自己得不到会痛悔终生。
他没有找到。
翻遍了整个拉尔雯所有昂贵的珍宝,珍藏的宝物,最强大的兽人,后来,他来到了拉尔雯的监牢。
那一天的雪下很大,死去的哨兵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用僵硬的身躯为他指引出去的路途,他撑开伞遮在冻僵的尸体上站了很久很久。
大雪纷纷扬扬,落了他满身,白雪皑皑,唯有伞下那小小的一块地方,没有雪落在那具尸体上。
那个人已经死去很久,最后他俯身把那具尸体抱起来,把脸颊埋在了那个人肮脏的胸膛里,他的胸腔开始吸气,一点一点的,终于在某一刻发出可怖的声音,像是利爪撕破了胸膛。
没有人会再抱住他,疼他如珠似宝。
那个人再也不会醒来了,痛苦裹挟了他整个人,像海水淹没了他整个世界。
梦里的人与此刻的他融为一体,原来那个孤独求索的人是他自己。
他是神之“子”,天生就携带超凡的力量和旁人难以企及的智慧,他本应该顺应神谕与黑暗哨兵结合,但在一切都走向最终结局的那一刻,他背叛了宿命。
他背着冻僵的尸体独自前往繁花盛开的彼岸,也许是天太冷了,又或许是风太萧瑟,向来寡言少语的人也开始喋喋不休。
用冻的裂开的,鲜血流淌的惨白的唇舌沙哑的同那个人说话。
“他们说,最强的黑暗哨兵拥有与鬼魂沟通的能力,能够预知未来,甚至可以利用精神体,让伴侣重返人间。”
同样也可以让自己从幽冥回归。
“我让你成为黑暗哨兵,然后用逐明带你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死去的人没有回应,茫茫雪原也没有人给予他回应,他像是刚刚想起来什么,眉眼微微弯了一下,声音微哑:“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它的名字叫逐明。”
追逐,光明。
人在得到的时候永远学不会珍惜,只有在彻底失去的时候才愿意放弃一切换它回来。
可人的欲/望瞬息万变,也许上一秒还在渴求得到光明,下一秒却只想要梦中的身影。
哨兵扭断的脖颈歪倒站了向导的肩膀上,是大雪压弯了尸体的头颅,纷纷扬扬的雪落进了向导的眼睛里,很快化成雪水落下。
向导皱起眉头,有一些为难的样子:“可是书上又说,一代之中只可能出现一个黑暗哨兵,人间只能有一个领袖,现在有一个人活着,就不能诞生第二个。”
这个世上是有黑暗哨兵的,所以,他无法带楚倦带回人间。
他的苦恼没有持续多久,便又笑了,露出一点腼腆的神色,这种神色落在他身上显得很诡谲,他的声音温柔的像三月吹拂的风。
“我为你把他杀了,好不好?”
石破天惊。
杀了这一个黑暗哨兵,就会诞生出另一个,他用最好的一切培养一个死去的尸体,保持他肉身不腐,再用逐明穿过时间去带他回来。
让他成为新一代的黑暗哨兵。
大雪快要把那两个人影淹没,走着走着天地间又响起一个声音。
“阿......倦,”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楚倦,可这样也许会显得他们亲昵一些。
他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叹息归于混沌天地。
庞大的异兽盘踞于天寰,他在人间追杀数千里长路,以一个不擅长战斗的向导之身在繁加城击杀了天地之间唯一的黑暗哨兵。
逐明精疲力尽,没有将楚倦带回来,哨兵已经彻底死去,精神图景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