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拾烟怔了一下。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淡:“查到了?”
“如果我说是黄薇告诉我的呢?”
纪拾烟看着他:“不可能。”
然后他补充:“是我骗黄阿姨的, 她不知道我是打给陆朝空,你不要迁怒于她。”
“现在的你还是愿意相信每个人都是善良的。”
池眠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怀念,却很快冷了下来:“如果不是你和陆朝空联系,池南景不会知道你在我这里, 就不会对你下手。”
纪拾烟没有说话。
“纪拾烟, 他觉得是我和我妈克死了他的前妻,说的不让我好过, 也包括我的爱情。三年前你死亡后, 陆朝空不要命般和池家拼了个两败俱伤, 把池南景大半的家业都搞垮了, 从此池南景也记恨上了他。”
“陆朝空和你简直一模一样,总觉得人心不会阴暗到极点。真是可笑,我和他都爱的人, 又是这么好的机会,池南景怎么可能不对你下手。”
纪拾烟抿住了唇, 静静和池眠对视了片刻, 还是问道:“所以陆朝空知道这件事么?”
他能明显看到池眠的眼沉了几度,隐隐有积云覆盖, 后者却努力压住了:“与我无关。”
“池眠。”
纪拾烟拉住了他的胳膊:“这件事也与他无关, 你能不能给他说一声, 我怕……他……”
后半句渐渐消失了,前两天和池眠心平气和的聊天让纪拾烟都快忘了, 池眠对陆朝空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
对池眠来说,他甚至恨不得陆朝空知道自己被害死了而跟着去死。
纪拾烟不说话了, 缓慢松开了拉着池眠胳膊的手, 心底有些绝望。
“纪拾烟, 我三天三夜没睡觉赶过来, 不是要听你在我面前给另一个男人表露深情的。你嘴里的每句话,哪一句和我有关,连一个保姆都比我在你心中地位高是吗?”
池眠打开别墅的门,冷冷道:“我已经对你很忍耐了,不要逼我做些什么你不想看到的事情。”
然后在纪拾烟面前,啪的摔上了门。
纪拾烟望着在自己眼前重重合上的那扇门,突然有些想笑。
如果是前世的池眠说这些话,一定一定会在自己心里掀起波澜与歉意,因为那时的他确实对自己有治病与照顾的恩情,还为自己创造了追求梦想的舞台。
可现在,他不过是通过非正当手党把自己关在了这里提供着好吃好喝,阻止了他爸本就因为他而对自己动的杀心,哪一件不是他应该赎罪的,哪儿来的优越感和自诩深情啊。
他真的觉得自己和他可以回到以前吗?
一条人命、陆朝空那么多的伤、缺了一个月下路双人组的KPG……
一笔一笔,都是血淋淋的事实与仇恨,像一条深渊横在二人身前,池眠这辈子也不可能填平。
纪拾烟笑了一下,没有跟着他走进别墅,而是转身,重新向沙滩走去。
他懒得去看池眠的人是怎么折磨船上那些人的,前世的自己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还是经由池眠的亲手。
他慢吞吞晃悠到了小岛的另一侧,郑重和那位叔叔道了个谢,接过后者递来的凿好的椰子,边吸椰子汁,边赤脚踩在沙滩上。
以往纪拾烟都是坐在离海有一段距离的沙滩上看海,今天不知道怎么,他裤脚也没挽,就这么一步一步向着海水走去。
早上起来纪拾烟完全没有心情去看,现在却发现今天的阳光极好。
一眼望去连白云都没有,湛蓝的天,洒落着炽热的光芒。
好像这是纪拾烟来到小岛上,阳光最耀眼的一天。
纪拾烟没穿鞋,沙子暖洋洋的温度透过脚底传来,与裸露在外的肌肤被阳光直射一样,热得都有些微疼感。
但偶尔泛上脚踝的海水却似乎永远也无法被捂热,依然冰冷,无情又不绝地涌上沙滩,再渐渐退去。
是真的太热了。
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不知不觉就到了七月盛夏。
纪拾烟放下了椰子,循着凉意,朝深海的方向走去,思绪开始放空。
常规赛都快打完了吧。
陆朝空肯定还是没法上场,离开KPG时是5-0的战绩,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陆朝空,纪拾烟的心就传来一阵抽疼,方才的绝望与恐慌再一次漫上心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陆朝空现在的信息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陆朝空会不会正在担心于他,他甚至怕池眠告诉陆朝空自己已经死了,就是因为他去联系了池南景,逼陆朝空自杀。
这个想法实在有些荒唐,但纪拾烟控制不住去想它的可能性。
池眠那个人,什么事都做了出来,陆朝空死了,自己就会永远被关在这里,这个动机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吸引力了。
再者,和池南景的合作破裂,又知道了池南景也在记恨陆朝空,两方势力都在提防阻挠着他,陆朝空找到自己的希望愈发渺茫。
突如其来的绝望与无助快要淹没纪拾烟,他浑身不可控制开始颤抖,呼吸越来越困难。
意识骤然回来时,他才惊觉自己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