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衣裳就在院子里坐着闲聊等开饭。
李寸心的突然失踪是虚惊一场,众人终于歇口气的同时,也对她因祸得福带回来的四个女人升起了兴趣。
他们像是下了课的学生,围绕在转校生的桌前看稀奇。
赵蓬莱得知狄婉玲的天赋是油漆,欢喜得面色潮红,和于木阳一起询问她油漆制取的步骤法门,又拉过在一旁探讨木作心得的夏晴和宁一葵加入话题,商议将古法榨油的榨床制作纳入进程。
许印摸着下巴胡髭,和文宓聊着综合格斗,也颇为投机。蒋贝贝似乎对周浣头上的羽饰感兴趣,笑着问她对羽毛的清洁保存办法。
李寸心瞟了颜柏玉好几眼,颜柏玉在外没站一会儿,就回屋里去坐着了,撑着脑袋闭眼假寐。
晚饭好了,每逢做肉菜,香味总会特别浓郁,众人在外寻人一天,已经是饥肠辘辘,哪里受得了这味道的勾引,云琇一叫,便抢着去洗手打饭。
文宓看着众人井然有序,不禁对这个村子对李寸心又高看了一眼。
她们四人也跟着众人排队,从云琇手里接了一碗压得实实的米饭,李寸心又递来一个碗,几人接过来,到外头一看,却是一碗土豆炖鸡。
宁一葵和狄婉玲先出来,看出了堂屋里坐不下,就坐在了外头她们那张小木桌边,赵蓬莱和夏晴见了也跟了出来,四个人围着小桌坐着,继续聊着先前没说完的话。
狄婉玲看着每个人的小碗,问道:“你们这还是分餐制啊?”倒是没听李寸心提过。
夏晴解释道:“因为这是肉菜嘛,素菜天天吃,肉可不是餐餐吃得着的,人太多了,村长和云琇怕大家抢,有的人吃得多了,有的人就吃不着,所以干脆将肉菜先分了,谁也抢不着谁的,素菜不分,大家吃多少夹多少。对了,桌上还有白菜和萝卜干的,你们快去弄一点来,那萝卜干味道挺好的。”
宁一葵心一动,拿着炖鸡的碗去堂屋里夹菜,出来后又分了一半给狄婉玲。
两人扒着米饭,香料压着鸡的腥味,土豆炖得面面的,吸满了鲜咸的鸡汁,鸡肉咬着烫嘴,滴在口里的不知是肉汁还是油脂,炒制后炖煮的鸡肉有风干烟熏所没有的那股鲜味。
两人不得不说,李寸心对他们的吃食真是一点都没有夸大。她俩觉得,这已经不止是盐和辅料的问题了,欠缺了厨艺,即便是她们也有这些辅料,怕也做不出来这样的味道。
一顿饭吃得众人酣饱。
众人各回了住处,洗漱安歇,李寸心还忙着在给文宓四人准备睡觉的地方。
如今就只剩仓库里空着一张床,以及太史桓那边还空着一间茅草屋,这是文宓四人一早就知道了的,李寸心也未对文宓四人隐瞒太史桓的事,文宓心里有数,便叫宁一葵和周浣睡在仓库,她和狄婉玲去睡茅草屋。
李寸心没了多余的棉被,文宓四人睡惯了土炕的,身上的衣物在夜里不足够抵御寒冷,她便只能等夏晴几人上床后,将她们白天穿在身上的皮毛拿去给四人做床垫和被子。
李寸心回来的时候,众人都歇了,堂屋里还亮着灯,颜柏玉坐在床边。
李寸心合上门帘,轻声说道:“你怎么还没睡?”
颜柏玉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李寸心已然放松了警惕,坐到床上脱鞋,“什么事?”
颜柏玉说道:“是梅文钦失控把你拖拽了出去的?”颜柏玉不是在问话,而是在陈述。
李寸心顿了顿,说道:“梅文钦受了惊吓,怎么也安抚不下来,所以跑了出去。”
“它的缰绳将你捆住了?”
“没有……”
“你自己抓着不放手。”
“……”
“从田里到那个水坑,估摸着有一公里了,寸心。”
“好像是有点远。”
“你有没有想过,但凡它在奔跑时踩中你,或带着你撞到树上,让你后脑磕在硬物上,你都会有危险。”
“我以为我能叫它停下来。”李寸心摸了摸耳朵,“我怕一放手,它跑远了,找不回来了嘛。”
“你为了不丢掉它,宁愿被它拖拽这么远的距离也不放手,你连命都不顾了。那我们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你有没有想过你出事了,我们怎么办?”
“我……”
“你现在不是单独的一个人了,你是我们的村长。”
颜柏玉眼下有一抹乌青,微垂的眉眼总很疲倦的模样,嗓音也沙哑起来。
李寸心想到云琇说颜柏玉一晚上没睡好,天不亮就出去找她。
李寸心嗓子微涩,轻声道:“对不起。”
隔间的夏晴张着耳朵,身子往墙头挪了挪,身下的竹床嘎吱嘎吱响。云琇拍了下夏晴的肩,夏晴不动弹了,可再听这边的话,就听不到了。
颜柏玉看了李寸心好一会儿,她想,李寸心有些事是心里明白的,她也一定知道她想听她说什么,但她没说。
也许是这个人不觉得自己有错,也许是因为这个人守信,所以不轻易许诺,而不轻易许诺,则又恰恰说明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再犯。
颜柏玉认为李寸心属于后者。
颜柏玉吹熄了蜡烛,“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