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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骑独自坐在祷告室的长椅上。
狼头低垂, 双肘撑膝。额头抵在双拳上,似在无声祷告。
祷告室前方的玫瑰窗光幕后,突然传来了隐约的呻丨吟声。
“阿……阿列克谢……”
白狼骑立刻跳起来, 大步冲向光幕后方。
尼禄全身套着紧实的束缚衣, 脑袋枕着圣洛斐斯的膝盖,正不住颤抖挣扎, 银发湿漉漉贴在发热的脸上。
圣子显然也很束手无策。
他从前给小白猫治病时,还从未遭遇过这种情况。
于是两手不断扒拉着尼禄的银发, 金眸一会儿看看尼禄, 一会儿看看白狼骑, 完全没主意似的。
“……带我走……求求你。不要让他进到我的脑子里……我好难受啊, 阿列克谢……”
尼禄挣扎着,从圣洛斐斯的膝盖上翻身滚到地面。
他的双手双腿都被布料束缚,于是只能像个没有四肢的人, 狼狈地匍匐蠕动, 竭力朝白狼骑靠近。
“……不。不,小殿下。”
骑士不可能承受得了这一幕。
他的蓝眸迅速被泪水溢满, 几步跨过去, 就把尼禄从地上抱起, 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他听见尼禄在他肩上发出一声幼兽般的喘泣, 高热的脑袋胡乱蹭着他的颈窝,不住哀求着:
“带我离开这里……我好难受, 不舒服……”
圣洛斐斯慌忙抽回自己的触手。
因为从前治疗的时候,尼禄从未出现过这样激烈排斥的状况,他担心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便抱着一堆触手, 很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白狼骑听着尼禄的喘泣, 他甚至恨不得一刀把自己杀了,好从心脏那地狱般的痛楚中解脱。
他的大手穿过柔软的银发,捧住少年的后脑,不住地哄劝喃喃:“好,好,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然而电光石火间,他想起了叶斯廷的叮嘱。
“疯症进展到后期时,他们的思维模式将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你甚至可以当做是有魔鬼强占了他们的身体,同时还继承了他们的记忆、智商、行动力。想要带回尼禄,一定要分清楚谁是魔鬼,谁是你的主人。”
白狼骑用力地攥了攥拳。
他将尼禄抱紧在强壮的臂弯里,朝圣洛斐斯艰难点头:“请……请继续,圣子殿下。”
尼禄的挣扎一下子激烈起来。
但受身体素质和束缚衣的压制,他只能小幅度在白狼骑膝上扭动,并不住呻丨吟哭泣,嘶哑地叫着:
“不要让他进来……阿列克谢、阿列克谢……!不行啊,好难受……唔唔……求求你……”
白狼骑不知道尼禄要承受怎样的痛苦,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断抚摸尼禄的银发,并在他耳边不住地低声抚慰。
而在确认这种方式不奏效后,少年突然安静下来。
他垂着红瞳,猩红舌尖舔过唇侧的小尖牙,嗤了一声。
“啧。”
随后,他闭上眼睛,脑袋一垂,似乎完全不省人事了。
白狼骑始终抱着他,一直忍耐到圣洛斐斯的治疗结束为止。
他跟圣洛斐斯的语言不相通,但仍然能够从对方脸上的表情,判断出圣洛斐斯这回心里也并没有底。
可是,圣子已经是能应付疯症的最后的手段了。
骑士只能抱起尼禄,躬身朝圣洛斐斯致谢,然后迈着沉重的脚步,返回太阳宫。
即便是在地下密道里,他也听见划破帝国长空的战争警报。
警报声在长长的古老密道中回荡,如同这个庞大帝国在重伤失血时,一下又一下的急促心跳。
在接近太阳宫寝殿时,他紧绷的情绪又一阵崩溃,害怕颤抖的手会把尼禄摔到地上,便将尼禄抵靠在墙壁上,喃喃着摸了会儿小主人的脸庞。
心慌意乱中,骑士并没有注意到墙上的痕迹。
数十年前,发疯的埃利诺,也曾在此被自己的白狼骑数次压制。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终于又夺回了一点勇气,抱起还在昏睡的尼禄,继续朝太阳宫孑然独行。
尼禄在进入寝室时苏醒。
他浑身湿汗,脸色苍白,但因为同时还要承受分化期的高热,只有嘴唇异常殷红,像是被粗暴吮吸过的花瓣。
这一次,他什么也没再说。
只是静静靠着白狼骑的肩甲,闭目养神。
片刻后,他才沙哑道:“我想去洗手间。”
“……好,陛下。”
白狼骑立刻把他抱进洗手间,放在软垫包裹过的洗手台上。
尼禄身上的束缚衣上下一体,双腿也被紧缚在布料中,只有裆部前后有拉链设计。
对正在发狂的精神病人来说,这已经是既能约束他们的行动,又能让护工协助他们解决生理需求的最好方法。
但对一个保有理智的人,使用这样的设计,无疑是极其屈辱的。
白狼骑放在拉链上的手在迟疑。
他忍不住去看尼禄的眼神,想要判断圣洛斐斯的治疗是否像从前一样有效。
可是,尼禄却正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