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被他自行破解拆除了,那时连帝国医学院都没能来得及获得项圈破解方案。但被佩戴过项圈的人,脑内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医学院是据此判断出他有过项圈佩戴经历的。”
尼禄回过头,看向白狼骑提供的审问视频。
视频里,白发青年环抱双臂,靠在病床枕头上,不时轻轻咳嗽。
在被问及阿西莫夫项圈时,他略显嘲讽地勾了下唇,然后转头看窗外的蔷薇:
“……几个不长眼的星盗手笔。但那种简陋的款式,黑市花点钱就能破解。”
尼禄继续翻看生物工程的解析报告。
这份报告相当艰深,堪比阿西莫夫破解方案出现前。
简而言之,叶斯廷手臂中的基因嵌合体工程,是仅在密钥提取点植入生物培养皿,保存二皇子细胞组织的活性,以此实现两种DNA在同一人体共存。
为了保留生物培养皿,叶斯廷的整节左侧小臂,自肘骨以下,都是人造骨仿生假肢。
因表皮、神经和骨骼都近乎百分百还原人体,除去腔内没有血液流动以外,其余基本与人类的躯体没有差异。
王都科学院和赫卡军科局在完全评估过后,都表示以他们当前的科技水平,根本无法保证活体组织如此长时间存活。
“谁给你提供了二殿下的活体组织样本?谁又为你植入了嵌合体工程?”
“当然是我真正效忠的主人,骑士阁下。”
视频里,叶斯廷的目光从窗外转回。
他那双绿莹莹的狐狸眼背着光,透出全然的幽冷来,“帝国功勋贵族——鲁铂特·格雷厄姆。”
“……他声称自己是叛首鲁铂特当年秘密培养的皇室奸细。”
鲁铂特给尼禄带来的创伤极其深重,时至今日,骑士在说出这个名字时,仍克制不住憎恶地咬紧牙关。
“鲁铂特从皇家医学院得到了二皇子殿下的活体组织样本,并植入在一名被收养的孤儿身体中。待太阳宫政变结束,鲁铂特本想将他作为皇室假冒的傀儡,用以控制属于皇室的军队。但据案犯供述,政变当夜出了差错,导致本该隐瞒的二殿下死讯被扩散,而本该被鲁铂特处死的您逃出生天。”
“……计划被搁置,我当时也太年轻,害怕自己被牵扯过深,就逃了。”
视频里,叶斯廷的语调和语速,都比白狼骑来得更轻松随意,像是在说一桩与自己无关的事。
“谁知道会在境内遇到时空乱流呢?费劲周折,时隔多年,我才得以返回我的诞生之地。结果回来时撞大运,所有人都传卡厄西斯皇室最后的血脉断绝。既然我有冒充皇室成员的条件,为什么不赌一把试试?
“后来你们都知道了。结果皇帝陛下根本没死,还直接干掉了提图斯·劳德,占据了劳德家族全部领星。你觉得我当时能怎么办?我既不能回王都,不然肯定会被查出是假的;又不能就此退出,否则会被贵族追杀到宇宙尽头呢。结果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至少被乱流抛到星盗领地时,我就已经习惯靠坑蒙拐骗活下去了。
“而那群该死的贵族饭桶……事到临头,却畏首畏尾,连攻打赫卡这一步都不敢迈出。总而言之,一番极其粗暴的内讧和争执,或许俗称的‘狗咬狗’过后——”
叶斯廷摊了摊手,“就演变成您所看到的局面了,骑士阁下。”
尼禄盯着视频里略显轻浮的青年,沉默思忖。
“你认为他的供词可信度是多少,阿列克谢?”他突然问。
“可……可信度?”
白狼骑愣了愣。
从他在视频里始终冷硬的语气看来,他似乎从未怀疑过这番供词的真实性——
毕竟在尼禄的统治下,极少有人会选择与鲁铂特沾上关系。
因为那意味着,自己的脑袋也将被挂上审判庭。
“我估摸在30%左右。”尼禄说,“故事大致可以圆上,但部分细节经不起推敲。第一,自巴萨大帝时期出现克隆皇女的重大丑闻后,卡厄西斯家族不再在任何基因库留存自己的细胞组织,又授予狼骑军团对皇家医学院的绝对监察权,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拿到卡厄西斯家族的细胞样本,除非狼骑和皇家医学院内部同时出现叛徒。
“第二,他获得的甚至不是毛发和皮肤组织,而是保留了骨髓组织、造血组织、整套DNA序列的生物培养皿。制造和维持基因嵌合体工程的成本,远比直接克隆出一个皇室成员要高。如果我是皇室的敌人,我不会选择舍本逐末。因为如果需要冒充者,一个克隆人更难被揭穿,而基因嵌合体哪怕只需将提取针的位置偏移几公分,就会瞬间露出破绽。”
有那么一瞬,他脑中似有冷光闪过,冒出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念头。
但当他的目光落向书桌上兄姐们抱着他的画像,那个可怕的猜测,就在毫秒间烟消云散。
“如果他是在说谎,那么他看起来是真的很想让审判庭了结他。”
尼禄说,红眸微微眯起,“但我恰巧是个不会听从阶下囚意愿的君主。直到我掌握全部真相前,他不会就这样轻易解脱。”
审讯视频播放至尾声。
视频中,白狼骑起身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