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从未想过此生有机会踏足帝国王都,更未想过王都第一站就是凶名赫赫的帝国审判庭。
从穿梭艇上小心翼翼下来时,所有人都在审判庭的正门前,骇了一大跳:
高耸的巨大石柱顶端,密密麻麻镶嵌着石膏人头,就像在石柱上结出的一串串石瘤。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里面的内容物,根本不是石膏。
“那是鲁铂特家族的全部成员。”带路的侍官压低声音,跟这些陪审员解释,“……是的,就是将皇室成员屠杀至只剩尼禄陛下一人,罪大恶极的那个鲁铂特……”
穿过巨大的门柱,走过铁石铸就的长廊,帝国审判庭的内部景观,便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与金碧辉煌的太阳宫迥异的是,帝国审判庭整体色调,以冷冽的黑灰双色为主,显得极为肃杀庄严。
庭内穹顶极高,几乎像要触到王都上空的保护屏障。
而在遥远的天花板深处,垂落数幅极长的帝国蔷薇旗帜。
庭壁内部镶嵌无数高低错落的宽阔平台,作为审判官、辩护师和陪审团的席位。
在审判庭正中央,是一根环绕带电围栏的的正方形立柱,如同从深渊中升起,在漆黑的大理石地板上孤独伫立。
立柱上的面积大约只有一平方米,是待罪者唯一的立足之地。
陪审团成员搭乘悬浮平台,爬上那些庭壁平台,找到自己的席位坐下。
在一片忐忑的沉寂中,突然一声雷霆般的廷杖砸响,礼官高亢的通报声在审判庭传荡:
“陛下驾临!”
数万人静候的审判庭内部,顿时响起一阵隆隆的椅子推拉声响。
椅子声响过后,庭内就再无一丝人声。
所有人躬身垂首,肃立在自己的席位前,以手按胸,垂首屏息,恭候银河帝国的神圣君主。
直至遥远清冷的少年音,自头顶的光幕飘落:
“诸卿入座。”
人们这才摸着椅子边缘,尽可能安静地落座。
当初尼禄举办加冕典礼时,因为根基不稳,就连爵位最低的观礼贵族,都敢在红毯两侧交头接耳,肆意议论他和他的发疯父王。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这位尚未分化的少年皇帝,早已把王都军权牢牢掌握在手心,又屡次让反叛贵族闪电般落败;
麾下的“不败将领”海德里希和“帝国杀神”阿撒迦,在整个银河系威名远扬,随意拿出一个,都能直接震慑住星盗或叛军,因此现今已锋芒极盛,锐不可当。
而往日呼风唤雨的老牌大贵族,在王都被囚居多日,早被磨光了气焰。
他们像是重新认识这位卡厄西斯家族的幼子,再不敢从紧闭的双唇间冒出一句不敬之词。
收到邀请函后,他们就像一群被驯服的羔羊,提前多时来到审判庭,并乖巧地在王座下方席位安静等候。
“陛下,警惕提图斯·劳德垂死挣扎。”
在提图斯·劳德被带上来前,海德里希在尼禄耳边低声告诫,“这场审判向全帝国公开,以他的个性,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表演机会。”
银发皇帝唇角微勾,冷冷道:“那样更好。”
冗长致辞过后,提图斯·劳德被庭官押送,从悬浮台登上那一方小小的候审席。
他早已不复从前光景,苍老面容上的沟壑深深,眸光接近再不复燃的死灰。
候审席的正前方,就是一幅投映主座的巨大光幕,奇迹般死而复生的帝国君主,正淡淡垂着雪睫,居高临下俯视他,眸光带着胜利者漫不经心的审视和怜悯。
审判官开始陈诉罪状,并在全帝国臣民面前,将凿凿铁证一项项列出。
劳德家族当下早已兵荒马乱,提图斯·劳德联合蝎尾策划叛乱,导致卡戎星系、德尔斐星系和图克教育中心都遭受不同程度的伤亡,更胆大包天与蝎尾合作,企图置尼禄于死地,种种行径早已被家族成员供述得一清二楚,再优异的辩护师,都无法在如山铁证中找到翻身可能。
提图斯·劳德显然也未抱有奢望。
当审判官宣读完毕,当着公开转播的机械电子眼,庄严肃问他是否认罪时,提图斯·劳德分开干涸发白的嘴唇,低声道:“是的,陛下,我认罪。”
审判官点点头,收起光屏,准备将庭审流程推进到量刑。
可就在这时,提图斯·劳德却缓缓抬起头颅,看向光幕中的尼禄,并再次轻轻开口:“帝国星律授予每位公民为自己辩诉的权利,我申请在此使用,并向陛下进行辩诉。”
“提图斯·劳德,你既已认罪,为何又要提出辩诉?”
“让他说。”
尼禄以手支颌,淡淡道。
他额发间的宝石和璀璨红瞳,正在庭内的每一面巨幅光幕中闪闪发光。
审判官只得默默退下。
“感谢您的仁慈,陛下。我绝非想要为自己犯下的重罪开脱,从我一念之差鬼迷心窍、选择与蝎尾联手,我自知只能以死赎罪。”
提图斯·劳德在候审席上深深鞠躬。
他太年老,又经历了一路颠沛流离,脊背躬下去后,便很难再直起来,不得不以躬身垂首的姿态,继续向尼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