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后靠回椅背, 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要海德里希别再废话,干脆点告退回家。
这会儿心神从政务抽离后, 他才感觉脑子有些不对劲——头部发紧的感觉愈发剧烈了。
而且不光视野边缘的黑斑越来越多, 就连跪在他身前的海德里希, 模样也开始骤然扭曲变化。
……该死!!
尼禄一把按住额角,冷汗瞬间浸湿衣衫:【系统!】
他在密谈前把系统屏蔽了,但系统通常会持续监测他的脑波状况,以是刚刚出现发病征兆时,他竟完全没有注意到。
没等几秒,他连海德里希在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幻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势汹汹, 书房的地板轰然朝下塌陷,人体焚烧的焦臭味道充斥鼻腔。
冷酷的命令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又多又嘈杂, 但内容只有一个:就是毁灭式复仇。
即便知道是发病时的幻觉,尼禄还是本能地去抓一切可以抓到的东西。
但残存的理智,让他明白现在面前还有旁人, 便死死地咬着牙关, 不发出一丝声音。
无尽坠落中, 他抓住了一个像金属盔甲一样的东西。
“海德里希上将,陛下身体不适,你该离开了。”
白狼骑紧紧抱住座椅上发抖的人,把尼禄的脑袋按在披风里, 声线里是竭力伪装的冷静。
他上一次见到尼禄这样, 还是在从德塔要塞回来的路上。
当时尼禄拿枪指着他的头, 要他宣读由狼骑处决渎职皇帝的守则。
他知道卡拉古先帝有某种精神疾病, 其实隐隐有过猜测。
可是这个猜测, 无论对他还是对尼禄,都残酷得根本无法想象。
但当下他第一反应,就是必须先把海德里希赶出去,为小主人把守秘密。
海德里希在那站着,恍若未闻。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白了,身体如坠冰窟。
“没听到我说话吗,上将?”
白狼骑咬紧牙,转过头低喝:“狼骑!”
但是很快,没等狼骑过来强行请离,海德里希自己抬起脚,机械地走向了书房门口。
“你们也先出去。”白狼骑对闯进来的狼骑命令,“关门。”
书房门被关上了。
“小殿下。”
白狼骑从座椅后方绕向前方。在此期间,他一直紧紧抓着尼禄的手。
“小殿下,您能听到吗?”
他双膝触地,跪在尼禄身前。呼唤尼禄的声线很轻,姿态已经近乎像在乞求。
“小殿下……”
尼禄的脸色苍白如纸,平时糜红的唇瓣,此刻也褪去了全部血色。
他的红瞳涣散着,神情阴晴不定,只有双手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白狼骑的右臂。
“……绑……”
尼禄从疯狂颤栗的唇齿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绑住我的手,堵紧我的嘴……除此以外,我的任何……任何,任何指令……都……都不……”
“好,陛下。我抓住你了。”
白狼骑也在发抖。
但他还是褪去手掌冰冷的盔甲,将尼禄的一对细腕牢牢攥住。
另一只手掌,则捂紧了尼禄还在颤抖的唇。
少年皇帝的脸这样小,他一只手就盖去了大半,骑士不得不随时注意力度,避免让尼禄窒息。
尼禄紧紧靠在椅背上喘息,双眸紧闭,眉心蹙得很紧,湿透的雪睫微微颤着。
被自己的骑士完全禁锢以后,他的神情,反而莫名松缓了一些。
只是期间偶一次睁眸,那双盯住白狼骑的红瞳,显得凶戾异常。
再不像是那个跟他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小皇子,完全就是一头打量猎物的陌生野兽。
“小殿下?”
这种眼神,把白狼骑看得心脏激痛,又感觉手掌里的人有挣扎迹象,甚至要发狠蹬他。
他迅速倾身向前,将少年整个人都压进椅垫里,两只细腕高高按在头顶。
这样一来,尼禄那双不能承力的残足,就没办法真正踢在他的盔甲上,只能徒劳在骑士腰后乱踢乱晃。
短暂而沉默的僵持过后,尼禄身体一软,慢慢瘫在椅垫上。
系统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刺耳的杂音中时隐时现:【……老师?宿老师?我、我统宝啊宿老师!你感觉怎么样啊还行吗?】
系统明显也慌了:【怎么回事啊?这次发病怎么这么急,跟以前完全不是一个水平啊……不是分化后才完全发病吗?】
系统:【宿老师,缓过来了吗?宝差不多捋完了,等着……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躁乱的脑波趋于平定时,尼禄骤然倒在椅垫里,没出声,也没有动作。
衣衫和额发全部湿透,像小死一回似的。
尼禄休息了很久,才慢慢扶着白狼骑的手臂,坐直身体。
只是在起身这一瞬,他已经做好了抉择。
白狼骑压根没确认他神智是否恢复,几乎是立刻就把他放开。
两只还在轻微发抖的大手,捉住尼禄被钳制出红痕的手腕,很小心地揉搓着。
尼禄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