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长时间被日光暴晒,质地清脆,几乎是取出来的一瞬间就碎成了残渣。
又有谁知道,当初为了将那抹幽香藏入信笺,为了这打开信封瞬间的惊喜,少年花了多大的心思。
又或者,这份心思在某人看来,就与这渣滓一样,一文不值吧。
令荀略略数了一下地上的信,一共八封,他微微皱眉。
“二狗哥哥,有什么不对吗?”阮青梅小心翼翼地问。不用问也知道,这些信肯定是令荀寄的,看见自己的信被孤零零地落在这里,放了十年,谁心情都不会太好。
“少了一封。”令荀说道,“除了今年,我每年都寄了一封。”
应该有九封信,这里却只有八封,不可能是有一封没有寄到,多半是被人拿走了。
令荀想起鸾都城那场大火,心情越发沉重,更生出一丝悔意。
他不该带阮青梅来这里。
“我们走吧。”
“咦?”阮青梅一怔,“不进去看看了吗?”
“年久失修,房上又积雪厚重,这房子随时可能塌掉,不要冒险了。”
屋子已经没有一点旧事的影子,他透过漏窗看了一眼,里面值钱的家具都不在了,多半是被下人和门房变卖了。
“反正也不是当年的模样,不看了,走吧。”
阮青梅心中松了口气,他要是真能这么想,倒也是好事。
“好。”她蹲下身去收拾那些信件,“那这些我们带走。”
令荀眸中染上苦涩:“不过是一些无用之物,别拿了。”
“不啊。”阮青梅从较新的一封里面,取出一朵精致的干花,轻轻吸了一口,“是茉莉香,二狗哥哥,这是在哪里买的,手艺真好,像真的一样。这么浪漫的一封信,没收到的人也太遗憾了。”
这是去年寄的,因为未被取出过,所以模样完好,甚至连香味儿还未消散,为了能从春意盎然的鸾都城送到寒冷的清江,不知道废了他多少心思。
听着少女由衷的赞美,令荀心底苦涩的部分似乎有所触动。
这些花信,虽然被那人弃若敝履,却也终于遇见了欣赏之人……也罢,一味沉浸在过去,又如何认真对待未来。他的未来就在眼前,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既然那个人希望他死,他何妨就在她眼中死去,成全这最后一分“情分”。
“你喜欢什么花儿?”他突然问道,“我记得以前你喜欢杏花。”
“那是因为杏花村只有杏花最多。”阮青梅笑道,“我那时候不认识别的,看到什么就喜欢什么。”
“现在呢?”令荀眼中浮上暖意,他凭着记忆拆开其中一封,取出一朵有些脏了的绢花,叹息道,“这是杜鹃,我做得最用心,杜鹃有毒,我鼓捣汁液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差点儿中毒。”
他举起绢花放在日光下,叹息道:“可惜已经看不出本色了。”
将其中的心意说出口后,郁结仿佛也散去了一些,令荀心中就只剩下对美好之物的惋惜。
“这个呢?这个是粉色的是什么?”
“山茶,那一年鸾都花市的山茶格外好看……”
令荀和阮青梅一起,一封一封,拆开自己寄出的信件,回想当时的用心和巧思,渐渐的,记忆被花香填满,这庭院里童年那苦涩的记忆似乎正在一页一页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少女悦耳的笑声。
阮青梅挑了几样保存完好的,装进口袋,神情明媚地道:“这个、这个,我都要了!”
“有的都脏了,怕是不等你带回去就碎了,”心中阴霾渐渐散去,令荀眼中也恢复了平和,他道,“鸢城那边的花市也很热闹,等春天我们去看看,假的做得再逼真,总没有真的好看……”
两人聊着天,出了门,令荀郑重而小心地将门重新关上,像是彻底将这段记忆封锁,又和自己的过去告别。
突然,身后传来细碎的声音,令荀敏锐望去,看见一抹消失的黑色衣角。
“……是小鸟吗?”阮青梅也注意到了,因为角度问题,只看到一只麻雀飞走。
这地方是真的荒芜,只是她不懂,二狗子家的老宅没人打理,荒了也就荒了,怎么附近的邻居也都搬走了呢,像是遭了灾一样。而且后雪覆盖下的木头,隐隐有烧灼的痕迹,莫不是起过火?
真奇怪。
……
宵禁之前,他们回到了驿馆。
正如令荀之前所料,这附近的客栈几乎都已经因为炭火紧缺的原因关门了,唯一还在营业的几家也已经客满,他们今夜还真是没有比驿馆更好的去处。
“还好走的时候没把话说死,二狗哥哥好英明。”阮青梅忍不住夸赞。
进了大堂,感受到暖意扑面而来,阮青梅拍落身上的薄雪。即便有修为在身不至于被冻死,但风刀霜剑总归割人,又哪有温暖的炉火舒适呢。
“阮师姐,你们回来了!”
阮青梅回头,看向楼梯方向——整个钟秀峰加上毓秀峰,会叫她“师姐”的,也只有邓青一个了。
邓青颠儿颠儿地跑下来,十分狗腿地从阮青梅手中接过披风:“阮师姐给我,我去给你烤干。”
“……多谢。”阮青梅无奈。
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