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湛这辈子都没哄过女人,别说哄了,就是说话的机会都少,让他说两句好听的,基本不可能。
温稚在顾湛面前一向爱得寸进尺,男人的耳尖微微透红,她凑过去,伸出手,嫩葱似的指尖修长干净,白皙得样子不像是一个乡下人。
清源村的确是最近几个村子中比较富裕的,可这温家小姑娘的手白嫩的跟豆腐一样,就是县城里天天拿雪花膏擦着的小姐夫人也不一定有面前的手白。
顾湛把水往温稚的方向推了推,“自己洗。”
温稚咬了咬唇,唇珠鲜红,“两只手都受伤了,动不了。”
见顾湛不为所动,温稚的手又往前伸了伸,带着血丝的柔嫩掌心摊在顾湛面前,“你弄的。”
顾湛掀起眼眸,墨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少女,少女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跟个灵动的狐狸的似的,“天热,不洗药水,晚上要流脓。”
温稚听闻这话,瑟缩回手,下一秒就听见她气急败坏的娇气声,“顾叔!顾湛又欺负我!”
顾父的方向背对着两人,片刻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严厉的训斥,“阿湛,女娃小着呢,别吓唬人家!”
温稚得意的朝着顾湛咧嘴一笑,她也不站着了,看着那黑糊糊一片的一盆水,伸手拉着顾湛的衣摆就蹲了下去。
顾湛后退两步,藏蓝色的补丁布衣在温稚的手心下裹成一团,攥得紧紧的。
顾湛后退,温稚看着,掌心的伤口隐隐作痛,偏偏她最为固执。
“你再跑,手又该出血了,我又没欺负你,你还又欺负我了。”温稚右手攥紧顾湛的衣服甩了甩,“我来这里,尾巴都快游断了,你也不对我好一点。”
顾湛,“……”
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稚手里捏着几颗圆润的珍珠,不动声色的揣进袖子里面的小荷包。
她穷啊,虽然是一条人鱼,但她在大海里也游不了太远和太久,更别提深海区域了,唯一的好处就是她能自由幻化成人,时不时哭几下,换点珍珠豆拿去换钱。
清源村温家不过是她借住的一个地方,因为时不时能拿点珍珠豆出来,也因为她常常在浅海区域捡到了值钱的粉色珊瑚石,因此,温家对她跟小祖宗似的。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提这穷的叮当响的乡下,温家唯一的小霸王温榛就是被她这样收服的……
顾湛扯出了温稚手心的衣摆,“水放在这里,你洗完了,就走。”
说完,顾湛抬脚就走开了。
家里的余水不多,时间一晃都要响午了,顾父的玉米糊糊被倒翻在地上,早上的药看样子也没吃,顾湛提着院子边的两个木桶转身就出了门。
乡下的门不过是根根粗壮的木头柱子围拉一起形成的门,吱吖一声,木门轻轻关上。
顾父被顾湛带回了屋子里,家里没吃的,没喝的,肚子饿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忍着,顾父不善言辞,躺在收拾干净的炕上,眯着眼睛开始睡觉。
院子里寂静无声,顾父也不去看,家里的情况几村人都清楚,也不用解释,想必外面那小女娃已经走了。
强烈的阳光透过木栅栏的窗户,刺眼的一抹亮成了整个屋子唯一亮堂的地方。
顾父深深的叹了口气,快十三年了……
温稚等顾湛走了以后,这才不慌不忙的往海边走,她鼻子可灵,老远的距离就能闻见海水的咸味儿,因此,就算是她不怎么熟悉的清海村,也能靠着鼻子找到海水分流的位置。
顾湛的动作,就算再快从清海村到达另外一边的海岸,怎么也要走两个时辰。
这点儿时间说长也不短,足够让温稚从海水分流稍微深一点的地方游到大海里去好几个来回。
哼,别以为她没听见刚才某个人肚子悄悄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顾湛的脚程很快,走的也是绕过两座山的小路,中午的太阳尤其炙热,一双平底薄软鞋虽然能让他走的快一些,可每一步都像是在火上烤一样。
海风呼呼的吹,一阵儿一阵儿刮在脸上,带起一股热浪,原本就被汗水打湿的衣裳,紧贴在身上,露出精壮的身材。
温稚坐在礁石上,弄得脏兮兮的鞋子早就被她给扔了,一双圆润可爱的脚,浸泡在海水里,时不时的踢两下,她低着头,琢磨着怎么解释……
就是不远处的海边传来一声惊呼。
王柱揉了揉颈椎,那里青紫一片,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嘶!”肩膀传来剧烈的疼痛,痛得他滋牙咧嘴的。
“你给老子轻一点!这么重的力气,当老子是你割的野草?”王柱转身,啪的一巴掌就打歪了高桂芳的脸,“贱人,要你有什么用,擦个药的小事都做不好!”
高桂芳一时不察,拿着药膏的手抖了又抖,咕噜噜的几下,药膏就滚落在地上,沾染上了不少的沙土。
“柱子哥,你是被顾湛打了,又不是被我打了,你干什么拿我撒气,这药膏是我娘的,花了不少银子才买的,听说老贵了,我为了你,偷偷拿出来的,这被我娘给发现了,我肯定少不了一顿毒打!”高桂芳心疼的从地上捡起来膏盒,顺着布衣的下摆拿着就使劲儿擦了擦。